徐阶跪在地上等待着嘉靖帝的宣判,直到头顶传来威严的声音:“着锦衣卫锁拿张经进京,李天宠暂代其责。”
京中的风云变幻,并不能影响苏州人的快活日子。
端午节的一天,学宫放假,都回去过节了。陈惇的小宅子里,被刘婆贴满了五雷符,文钱一张,据说效果灵验,还有刘婆自己合泥作的张天师头像,以艾为头,以蒜为拳,置于门户上,看着像个大号娃娃。
“刘妈,”陈惇喝了口酿造的酒:“你酿酒的本事可以啊。”
“不是我酿的,”刘婆在院子里高声道:“是楚小姐,她心灵手巧地很呐!”
菖蒲酒酒味芳香,有爽口之感,楚嫣就道:“我在里头放了雄黄、朱耒、柏子、桃仁、蒲片、艾叶……唉这不是喝的,这是洒在地上驱毒虫的!”
陈惇若无其事地喝了两口,“我肚里有虫,也杀一杀。”
楚嫣从他手上夺去了酒坛,用艾蓬蘸着洒在墙壁角落、门窗、床下等,又把玩耍的尚薇召来,用酒涂在她的耳鼻、肚脐上,痒地她左右闪避,咯咯直笑。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梦龙,在家吗?”
陈惇应了一声,转头对刘婆道:“我去同学家玩了,你们中午自己吃吧。”
开门果然是林润和陆近潜,学宫的大部分学子都受到了吴启和的邀请,去吴家的宽园玩耍。陈惇跳上马车,几个人有说有笑地朝宽园方向行去。
大家下了马车,又等到王篆和五六个同学前来,扣了门不一会儿就有管家来迎客,笑眯眯将他们带入园中,吴启和从直廊转出来,大家又是一阵相互作揖。
“少伯,你家这园子修得真好啊。”众人都感叹道。
宽园里头嘉树荣而佳卉茁,奇石显而清流通,跟着吴启和步入景色深处,众人看到的是回廊复折、小院深深,是接连不断错落变化的建筑组合。园内精美宏丽的厅堂,与安静闲适的书斋、丰富多样的庭院、幽僻小巧的天井、高高下下的凉台燠馆、迤逦相属的风亭月榭巧妙地组成有韵律的整体。
众人游兴大发,又是一阵吟诗作赋。过了一会儿管家道:“老爷知道少爷的同学来了,特备下筵席,请大家去木樨轩入座。”
一进入木樨轩,就见吴奂穿一身青色五蝠捧寿纹大襟,笑眯眯地坐在厅上,众人连忙在蒲团上给他磕了头,行小辈的礼节:“拜见世伯——”
陈惇也行了礼报上姓名,只感觉头顶似乎有一道强烈的不可忽视的目光逡巡不去,等他抬起头来,这目光似乎又不见了。
“快快起来吧,都是启和的同学,”吴奂示意他们不必多礼:“今日来宽园玩耍,更要尽兴才是。启和,替我好好招待。”
刚开始大家都还拘谨,不过吴翁实在是和蔼可亲,而作陪的吴启端也就是吴启和的大哥是个胖乎乎的风趣人,不像吴启和那样斯文,于是觥筹交错,气氛逐渐热闹起来。
时序端午,大家议论了一些过节的事情,便说到了端午的起源,王篆就道:“端午的午,本来是初五的五,谓五月五日也,京师以五月初一为端一,初二为端二,数以至五谓之端五。”
“不是不是,”王世望摇头道:“《盘古王表》有载,按十二地支顺序推算,第五个月正是‘午月’,第五日正是‘午日’,午月午日谓之重午,所以端午又叫重午节。”
两人因而争论起来,陆近潜被吵得不耐烦,怒道:“管他什么根脚,就像你王世望,名世望,字瞻美,说的不还是同一人嘛!”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王篆就道:“端午节还有好多名称,不如我们以此行酒令,说一个名称也要说出由来,说不出的人便罚酒三杯。”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