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您告诉我们的,”一个年轻小伙子激动道:“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接着大家都道:“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这可是自从开社到现在,铭记在我们所有人心头的话。”刘玠道:“时刻不敢忘怀。”
陈惇就道:“这是我当初办报的初心,但我还提了几个要求,你们知道吗?”
“第一,报纸作为舆论前沿,务必小心引导舆论走向……”小伙子张口就来。
“很好,”陈惇盯着他们:“这次南京事件,你们有没有引导舆论?”
这下群情激奋起来,他们似乎积聚了很大的愤怒,这个名叫王弼周的年轻人更是大叫道:“社长,你不知道,南京的官员,实在是太让人作呕了!”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原来自从南京事件发生之后,分社就立刻行动起来,采访了多名当时在城头上,以及跟随魏国公出战而侥幸存活的士兵,大致还原了当时交战的真相——然而还不等稿子策划出来,就有人来到了他们报社里,拿着一篇稿子,堂而皇之地让他们刊登。
“我们一看,”王弼周怒道:“居然是指责总兵官胡宗宪将倭寇放入南直隶的文章,这人就跟我们说,只要把这篇文章刊登在报纸上,他们愿意给我们支付一笔不菲的赞助。”
“如果他是正儿八经投来的稿子,我们肯定考虑刊登,”另一个报社主笔道:“但他们明显是用钱来跟我们进行交易,这种黑幕我们无法接受!”
陈惇心道冷静一点,你们还不知道你们的同行,也就是苏州的《周庄风月报》已经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卖头条”——他们跟苏州的青楼早都达成了合作共赢、互惠互利的关系,老鸨子给自己手下的姐儿买风月头条,把跟某个大文豪啊、某个权势要人的绯闻刊登在报纸上,以此博人眼球。说起来陈惇那个郁闷,他还没教这些人怎么炒作呢,这些人无师自通地已经学会了,而且比自己想象地厉害,他们已经深谙营销炒作之道,四月份陈惇去北京之前,他还看到《风月报》的总编王彦开了一个班,专门教授新来的菜鸟营销的道理,什么“不白不黑,不黑不白,又红又黑,要红要黑”的炒作办法,吓得陈惇的小心脏,差点没跳出毛病来。
但风月报是风月报,这种炒作是两厢情愿的,其他报纸尤其是朝闻报和苏州报,陈惇不允许这种买卖存在,看来南京的这帮小年轻还是很有道德的,他们牢牢记住了陈惇的话,并对这些妄想用钱来主导舆论的人深恶痛绝。
“我们拒绝了他们,”刘玠道:“但他们不死心,又开了更高的价,最后我们把他们轰了出去……”
“……做得好。”陈惇拍了拍他们。
“可是他们找到了其他报纸!”刘玠愤怒道:“那些小报毫无底线,收了钱然后把胡宗宪骂到该以死谢罪的地步!”
不仅如此,像这种《虎丘报》得到了南京官员明晃晃的扶持,而他们《苏州报》却被明里暗里打压,派出去的记者被以莫须有的理由套上枷锁,关进了大牢里。而报社也被莫名其妙抄捡了一次,却没有搜出什么他们想要的东西来——这多亏了总主编金奎的指示,他托人从江阴带来消息,南京事件先不要发声,保存好真相,等待时机。
他们快速处理了手中大量的稿件,然后排了一版跟政治毫不沾边的,这才躲过了搜检。
“你们得到的真相是什么?”陈惇问道。
“……徐鹏举根本没有喝醉,这是事后突然传出来的说法,他带兵的时候是清醒的。”刘玠道:“而倭寇也不是自行离去,他们应该是提了要求然后得到了满足才离去的,因为我得到了一个消息,王公公曾下令从城上吊了一根绳子下去,缒上来一个会说汉话的倭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