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众人不由得发出一阵惊呼,有的上下打量他,有的怒目而视咬牙切齿,有的倍感不安,有的以为玩笑。
“这便是吴翁的外孙吧,”刘家的家主刘鹗哈哈一笑:“我还是第一次见,年少才俊,一表人才,就是唐突了些,大晚上不睡觉地,怎么会想起月夜游湖来?”
文嘉也在当中,虽然看上去若无其事,一副fēng_liú洒脱的模样,但实际上心里早已经百转千回:“我说惇哥儿啊,你什么时候请客不行,偏偏要夜半三更,岂不知我们几个老家伙上了岁数了,都是瞌睡虫?”
“文大家玩笑了,”陈惇也哈哈一笑:“小子这里有特效杀虫药,专杀您老的瞌睡虫。”
他伸手将账本掏了出来:“咱们不要玩你画我猜的游戏,我就直接问了,七月二十日开始,诸位家主从兴盛昌陆续支出一万四千两黄金,都用在了什么地方?”
“夜半三更,可没人愿意陪你玩这莫名其妙的游戏,”只见大粮商潘庹一边往外走,一边嚷嚷道:“小画眉还约了我,明早一起听戏呢。”
马上就有两位家主也跟在他身后,但当他们走到门口,又被两个人高马大、面色不善的锦衣卫逼了回来。这下舱室中的气氛怪异极了,人人面色各异,有的惊恐,有的愤怒,有的不知所措,还有的不动声色。
“陈惇,你究竟要干什么?!”潘庹对陈惇是愤怒夹杂着隐隐的惧怕,因为见到陈惇他就会想起苏州的粮食危机,那一次他被坑掉了四百万两银子,而这一切都是陈惇的手笔:“你这是非法拘禁,非法问讯,谁给你的胆子?王廷吗?”
“稍安勿躁啊,”陈惇轻松道:“诸位大家,小子有什么本事拘禁你们,知府也没这个本事……诸位能被带到这里,是因为牵涉进了一桩大案里,而且是锦衣卫直属的大案。”
“锦衣卫的大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刘鹗拂袖道:“你莫要胡乱指摘,随意攀咬!”
“我还没说什么案子呢,诸位如此紧张作甚?”陈惇就道:“与案子有没有关系,你们只需要说明这兑现的黄金的去处就行了。”
“倒可笑,”王愔冷笑道:“我们支取黄金自用,凭什么要告诉你?”
“看来是不想交代了,”陈惇叹了口气:“怕是诸位在江南呆久了,忘掉了成化以前,江南为什么不出豪富了?”
锦衣卫势倾天下,从国初毛骧开始,到纪纲、再到钱宁、江彬,这些个人物主宰锦衣卫的时候,江南富人有小过,则被锦衣卫收捕抄没,积赀数百万,这些苏州的豪门还都没有尝过锦衣卫的厉害,一是因为陆炳比较严明,二是因为苏州的状元、进士越来越冒头,在朝中的话语权渐渐增大的缘故。
这就给了这些豪门一些错觉,觉得自己产业林立,家资巨大,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以为自己就是苏州的老大了,可以把世界掌握在手中,其实很多商人一开始都奉行低调原则,可一旦财富积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不会不由自主变得膨胀起来。
“陈惇,别以为你左右周旋,还跟锦衣卫钻营到一起,这苏州就任你横行了,”王愔道:“什么大案,什么账目,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身正不怕影子斜?”陈惇简直被他们的不要脸惊呆了:“这简直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一句话。”
“这黄金我们集资要修园子,”刘鹗一摇扇子:“修个兰亭那样子的集会之地,好做修禊,等园子修起来了,以你陈梦龙的名声,到可以给园子做个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