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役驾驶着马车稳稳地穿过热闹的人群,马车简洁朴素,车厢宽敞透气,李子枫默默地坐在一边,对耳边划过的嘈杂之声充耳不闻。
李子枫一直在细细地摸索着皇帝亲赐的龙凤玉佩,他忽然有了种‘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感觉,但这个‘灾’着实不是那么好消,甚至关系着无数人的生死。
但以他一人之力,怎能与凌夜宫、鸿苑山庄或是清平王的势力相抗?李子枫只觉得手里的玉佩有千金重。相比起皇帝朱邢湛的笑里藏刀、丞相万梓誉的老谋深算,他忽然觉得欧阳泽要简单了许多。
他从前只认为人的身世不可选择,今日面见了朱邢湛后才发现,连他以后要走什么样的路也同样不能选择。李子枫微微叹口气。
一旁的影无踪似乎不关心了李子枫心中所想,始终一副冷冰冰的神色看着李子枫,“这枚玉佩关乎性命,公子可要收好。”
“有劳提醒。”李子枫毫无情绪起伏的一句回应,听得影无踪也不由得一怔。
马车平稳,拐过街头巷角,路人的喧闹声也少了许多,马车越走越慢,在北街东侧一家面摊前停了下来,李子枫下了马车,马车走远,消失于穿流的人群中。
飘云化装成用膳的过路人,等候已久。见李子枫来了,连忙撂下碗筷,掏出几个铜板放下,上前搀扶,“公子,当心点,前面有个木架。”
“无事。”李子枫微微一笑,“倒是难为你在这里吃面。”
飘云眼睛微热,他都忘记了,那是多久以前,他与李子枫在一起无意闲聊时说过他不爱吃面,他没想到过去这么久了,李子枫还会记得。
可偏偏这里又是离客栈最近的地方,方便观察客栈周围的可疑情况,更方便等李子枫回来,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只能装成吃面的客人。
李子枫的关心让他无所适从,张张嘴支吾半天,“公子,我们回去吗?”
面摊旁支起的一口锅里,咕嘟咕嘟地煮着肉骨汤,热气缓缓上升,飘来阵阵香气,但李子枫闻起来,腹腔内却有种翻江倒海的感觉。
飘云似乎也觉察出不对劲,“公子,您的手怎么这么热?”
“我没事,我只是有点热。陪我去天和茶馆坐坐吧!”
“天和茶馆?”飘云看看天色,想到沈之屏几人还在客栈等着,天和茶馆也有影侍暗中盯着,有情况随时回禀,实在没必要再过去,但飘云了解自家主子的脾气,只要认定,却不轻易改变,于是便应了下来。
李子枫叹口气,李持毕竟是他放走的,此时他撒手不管,也着实不放心。飘云默默地扶着李子枫走向天和茶馆。
衡山派?尚清苑
暮色低垂,华灯初上,橘黄色的光铺满整个书房,让人昏昏欲睡,欧阳泽慵懒地靠在椅子背上,不停地按压着太阳穴处,以缓解头部的痛感,桌上的浓茶徐徐地冒着热气,泛着浓烈的茶味。旁边是对方成山的公文。
“掌门。”墨轩敲了敲敞着的房门,神色略显迟疑。
欧阳泽眼皮都没撩开,兀自被头痛感侵袭,轻声道,“进来说。”
“掌门,有您的一封书信。”墨轩上前一步,微微弓着身子,将手里的一封书信,小心翼翼地递到了欧阳泽的面前。
欧阳泽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随手接过,暗黄色的信封,信纸是暗纹底,厚实有质感,不用看内容欧阳泽也知道,又是上边来了催促信函。
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小楷,欧阳泽的头似乎更痛了,但看着内容,欧阳泽瞬间清醒了几分,挥挥手示意墨轩退下。
信函上讲很隐晦地讲述了卫安城近来发生的一些情况,比如大通钱庄和鸿泰钱庄的银钱走向,周奕铉的动作,还有天和茶馆暗中的勾当,还有忽然安静下来的凌夜宫,字字句句虽未明说,但欧阳泽俨然明了。
烛火闪烁,烛芯儿烧焦爆开了一个小火花,晃的眼睛有些难受,欧阳泽将信纸连同信封一起,放在烛火上点燃,丢进地上的铜盆里,慢慢地燃烧殆尽。
“黑眼侠…”欧阳泽默默地念叨着信函上提到的‘黑眼侠’,黑眼侠这个称号,几乎是一夜之间在卫安城周围叫起来的,一传十,十传百地就这么流传开了。
欧阳泽的嘴角微微上扬,心底默默地念着,果然走到哪里都会发光,任谁也无法埋没,但想到这束光也可能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探去,欧阳泽就不由得紧张起来,看来,是该他去劝劝这位‘黑眼侠’了。
…………
天色完全暗沉下来,街上的商贩早已撤了摊子回家,各店肆铺子也都上了门板子停止了一天的营生,各家各户门前的灯笼,散发出柔和的光,街上偶尔有零星的路人路过,步伐匆匆。
天和茶馆,是卫安城中唯一一个可以营业到很晚的铺子,只因为背后有清平王做东。因此到了这时,茶馆内的依旧有几桌茶客饮茶,大多是外地来的客商。
李持自从回到天和茶馆后,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跟谁也不说话,晚膳也没出来吃,更别提跟什么人接头密谈了,这让盯梢的人不禁有些疑惑。
李持躺在客房内的床上辗转反侧,不停地叹息着,一会儿闭上眼睛,一会儿睁眼看着烛台,一会儿又坐起身看着窗外的天色,几个呼吸之后,李持一个翻身下了床,迅速换好衣物,悄然翻窗,直奔后院。
他心里的算盘是,即便是有盯梢的人,也肯定是混迹在茶客之中,后院平坦,前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