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听雪此刻正处于一种艰难的境地。
东厂作为最擅长刺探的机构, 朝廷上下, 京城内外苏秦两家的密谋自然被上报给了他,原本只是他并未过多放在心上的事情,却阴差阳错真正中了招, 被多年来的心腹阴了一把,在茶水之中下毒, 傅听雪咽下涌到喉间的一口血, 觉得仅仅扭断了他的脖子还真是便宜了他。
“傅听雪,你如今已是强弩之末, 还不快束手就擒?”秦家对付傅听雪还是花了一番心思,秦正轩带来的人都是精心培养的好手,秦家的精锐力量。
原本这些人自然是无法奈何傅听雪的, 先不说傅听雪本人便武功极高,招数奇诡莫测, 就是他身边一直跟随的太监、侍卫, 哪一个拿出来都够他们喝一壶了。不过好在有个多年跟在他身边的心腹与他们里应外合, 不仅轻松解决了傅听雪带来祭祀的人,还让傅听雪也受了重伤。
事情进展之顺遂, 连秦正轩也不得不叹一句天助我也。
傅听雪任由一人的剑刺入他的肩膀,以此为代价, 折断了他的脖子, 他嫌恶地推开那人软倒的身体, 顺便挡住了另一人刺来的一剑, 对秦正轩的话恍若未闻。
他的态度显然激怒了秦正轩, 秦正轩冷哼一声,沉声道,“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如此,你的命我就留在这了,给我将他就地斩杀!”
“秦大人倒是好大的口气。”幽幽一声响起,秦正轩心下蓦然一沉,这声音,不正是那隐在珠帘之后垂帘听政的太后娘娘么。
太后能出现在此处,也说明苏家的谋划已然失败了,秦正轩在原地停顿了片刻,才回转身来,见小皇帝和太后都出现了,便俯身拜道,“微臣见过陛下,太后娘娘。”他带来的人也纷纷停下动作,静观其变。
“秦大人这礼哀家可受不起,”顾央温温笑道,口中吐出的却是诛心之言,“秦大人手中有这么一支厉害的私卫,哀家却是怕有一日被冠上祸世的罪名,被秦大人的私卫就地啊。”
“微臣不敢,”秦正轩被她这一句话说得冷汗霎时落下,“傅听雪确是欺下瞒上,揽权自重之辈,他藐视皇权,视陛下和娘娘为无物,微臣是为了我大锦朝廷能不被奸人所操控,才出此下策。”
傅听雪嗤笑,他体内的毒发作地越发厉害,暗红的血自他嘴角淌下,被他漫不经心地拭去。顾央抬眸与他深黑的眼眸对视,即使到了这种狼狈的地步,他依旧有种昳丽的风华,鲜血为他披上坚甲,此处尸横遍野,他却仿佛腐烂泥沼中开出的血色之花,引人堕落,却艳丽无比。
要说作为制衡者顾央本人,她最喜欢两种类型的男人,一种是体贴温柔,能让她全心放松,另一种,就是傅听雪这样危险莫测的人,她享受这种交锋的过程。当然,第二种类型的人并不是全都能引起她的兴趣,但这次作为她任务目标的傅听雪,恰恰对了她的胃口。
司马沂见顾央只看着傅听雪不语,便开口了,“秦正轩,纵使你有再多理由,篡养私兵,杀我御林军,扰乱祭天大典,这几项罪名就足够朕诛你九族,不过念在你祖上三代有功于大锦,便与苏家一道处置。”
“陛下!”秦正轩抬首大呼,虽然不知道苏家下场如何,但绝不会太好,如果不能让傅听雪摔下来,即使秦家侥幸存留了血脉,也与九族被诛没有分别,“陛下,傅听雪之流是如何视朝纲于无物臣不必多言,微臣死不足惜,但要为我大锦除去这毒瘤啊陛下!”
秦正轩边叫唤边被御林军押走,而他所倚仗的私卫则直接被顾央的亲卫凤羽卫就地处决,地上又添了十几具尸首。
顾央注意到司马沂的面色有些发白,但他仍稳稳地立在原地。
傅听雪轻笑,这牵动了他的伤势,又咳出了几口暗色的血来,但他依旧是不痛不痒的模样,“陛下打算如何处置臣这个以下犯上之辈?”许是中毒的缘故,他的嗓音有几分低哑,如同耳语。
无论是司礼监掌印还是东厂督主,最终倚仗的还是皇权,虽说京城内外他的人遍布,但如果皇帝和太后下定决心以一定代价除去他,尤其是在他如今身受重伤的情况下,已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九千岁九千岁,也不过靠先帝的宠幸所得来的名号。
傅听雪眸中闪过一丝讽刺,东厂的人还在赶来,在这之前,他与待宰的羊羔没有半分分别。
要说对除去傅听雪没有半分心动是不可能的,但司马沂也明白,他能够站在这里,都是因为背后有太后撑腰,顾央虽然说过让他来处置,可最终还是需要顾央来点头,倒不如顺水推舟让顾央来做这个决断,“母后觉得该如何处置?”
顾央微一挑眉,“傅督主是得先帝看重的臣子,多年来为我大锦鞍前马后,民间四处,可都是建着他的生祠呢,”她看着傅听雪微笑道,“哀家倒是觉着,他虽有小过却有大功,不如就革去司礼监掌印之位,以儆效尤。”
司礼监掌印掌批红之权,傅听雪又有先帝特命,小皇帝登基以来,朝中的所有折子都是过了他的手的,顾央虽能知道奏折的内容,碍于大锦千百年的规矩,也是较难直接插手。如今撤去傅听雪掌印之位,就是给了小皇帝亲自批阅奏折的机会,而傅听雪仍是东厂督主,只损失了无伤大雅的小部分。
司马沂不明白顾央为何不趁此机会除去傅听雪,但清楚顾央为他谋来了什么,便道,“那便按母后说的做吧,”他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