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恐怖悬疑>东鲁传>190章 生死一线

云母屏风香隐隐,锦帐深深漏沉沉。

凤阁铁马疑似梦,底处人语燕呢喃。

本该熟睡的人忽地起身,怔忡良久,惊动了春温无限的如花美眷。

皓腕缠绵,私语缱绻,却最终未能挽住心已驰骋、神已往的心上人。

玉树临风,从容更换了袍衫衣履。无视身后的神情凝视、经行处的俯首惶恐,一径奔向蝠园。

枢林空旷、女墙迤逦,未名鸟雀的呢喃如同夜色一般混沌。

庭院中稀稀落落亮着几盏白玉宫灯。书斋檐下只亮着两只八角灯笼,在风中摇曳不止。

四处俱是静悄悄地,愈发显得清寂。

“爷,小心脚下。”

朱诚手持一盏八角玻璃宫灯,一手担着王世子的手,慢慢导引着道路。

门外坐更的宫女们闻声而起,垂手肃立。

朱诚压低了声音,问:“四郎如何?”

“回世子、承奉,近三更的时候才让止了灯。这会儿,应该睡沉了。”

也就是说,此刻不宜打扰?

但世子披星戴月而来,就这么折回去,且不说不敬,就这种事儿,以前都没有过先例。

正当朱诚为难之际,感觉到眼前一暗,却是世子甩开随从,冉冉升阶,推开了书斋的大门。

月色稀微,安宁一触即碎。

黑暗中,四目相对,不知惊诧了谁的心。

“还没睡吗?”对于她的作息时间,他真的一无所知。但小孩子睡眠多,这会儿都没睡,怕是有什么心事吧?

即将面临的生死挑战,还是让她害怕了吗?

“我刚想起来一件事。”若萤的口气,就仿佛等他已久似的,有倦怠,却无意外,“那个借口不大妥当。烦请世子费心,另想个法子吧。”

“是什么?”

借着说话的时机,他进入帐中,坐在了床沿上。落座前,将床边的被褥朝里略推了推,并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摸完了,又摸了一下自己的。

“这个时候,可千万别着凉了。”

若萤侧着没动,忽然问了个很遥远的问题:“世子手上的伤,全好了吗?”

嗯?

他定定神,方才领会到她的所指。

千秋宴上,他与小侯爷之间的冲突,看来她已经听说了。

想来这些事儿也瞒不过她。李二公子对她一向推崇,恨不能拉了家去做兄弟似的。书信往来间,类似这种百姓最爱津津乐道的新闻,岂有不谈论的道理?

想他受伤后,关心他的人多不胜数。但只有眼下,她的问候让他感到心头一暖。

虽然,那也许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问候。

“良医所不是吃白饭的。”他回答道。

“是自残的?”很快地,她就有了另一问。

这种问题,换作别人,只能憋在心里,决不会说出来的。至少目前为止,他还从未听说过这种质疑。

别人的避讳,或是为了保护他、尊重他,但也有可能是为了保护自身。

但他认为,这样的小心谨慎,称不上是真正的关心。

反倒是她的直截了当,虽然猝不及防令他有点灰头土脸,但心下却像深院春来花开早一般踊跃欢喜。

这孩子之多心,叫人防不胜防;这孩子的说话,总是能够恰到好处。

“小四儿果然是最聪明的!”夸奖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若萤暗中撇嘴:“人说,能对自己下狠手的人,很可怕。只是——若当时伤了他,想必侯府的老太君会很难过吧?”

朱昭葵的眼睛登时就直了。

若萤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眼睛里的万丈光芒,亮,而且炽热,倒要把她烤成挂炉烤鸭似的。

果然,她又戳中了他的心思吗?

王世子其人,还真是厚道。

“从一开始,就知道世子是个好人。好人这个词儿,也不能时常挂在嘴边。因为大家都知道一个现实问题:好人容易给坏人欺负。有了坏人的对比,才有了好人的存在。世人多昏聩,容易把好人简单想象成软弱驯顺,从而心生狎昵,进而逾矩冒犯。yù_wàng无底、妄求无限,一旦无法达成他们的心愿,好人便会成为泄愤出气的对象,成为万恶之源。做了好人,却不被理解,这也许算得上是人生的一大悲哀吧。”

朱昭葵冷哼了一声:“本王不稀罕他领情!”

“世子心性纯良,待人宽厚,世人皆知。我与小侯爷曾有过摩擦,彼此心怀芥蒂,不知几时才能一笑泯恩仇。若因为这个缘故,将世子搅入是非之中,岂不是我的罪过。”

因此,他之前许她的事情,需要低调更低调,千万不要让风声传到梁从风的耳朵里。

想象一下吧,届时她人都不在了,空留个名头在王府中。小侯爷一旦较上劲,定要寻她、见她,怎么办?

到时候,小舅子会不会借着这个事情,攻击自己的姐夫呢?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是啊,有罪的是她这块璧玉啊!

“岂有此理!”朱昭葵怒了,“郡侯府几时成了鲁王府的当家人了?”

他要收什么人,哪里轮得到郡侯府插言?

姓梁的手不要伸太长!

他的果敢给若萤吃下了一颗定心丸。

倘若她到时候真的遭遇到不测,自然是“死去原知万事空”。但她不能不替尚在的家人们做长久打算。

谁敢保证梁从风不会小肚鸡肠怀恨在心?斗不过鲁王府,折腾一下三房总是绰绰有余的。

那只狐妖向来出手无状没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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