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不愧是个中翘楚,面对排揎,不急不恼,越发凉风习习地调侃道:“这就奇了怪了,是谁惹了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沉鱼落雁的小侯爷?莫不是哪位冒失的恩客出于嫉妒,给侯爷穿了小鞋?谁呢?找出来,让我们姐妹给他好好上上眼药。侯爷你也别生气了,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岂不是要哭死一大片的姐妹。”
话没说完,就收到了一记警告意味甚浓的眼刀。
锦绣不觉自嘲地笑了。
敢染指小侯爷,却又被护着、宠着的人,她用脚丫子也能猜得出是谁。
只不过一夕间,小侯爷好南风的消息就传遍了济南城的大街小巷了。
别问这消息是真是假,反正这是小侯爷身边的人说的,再假,也假不到哪儿去。
济南城的人都有个共识,郡侯府小侯爷的人,多半都是乌鸦嘴、长舌妇。
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些仆属常年跟在小侯爷身边,早就习惯了把黑的说成白的、对的认作错的,三观六识基本都跟常人颠了个个儿。于是乎,一些原本是家丑的事儿,也能给当成骄傲,到处张扬。
反正,不管坊间如何议、如何骂,终究伤不到小侯爷的一根毫毛。
侯爷是什么人?山东道上的风云人物。既是风云,哪能和尘同光沦为世俗?必须得能言人之不敢言、不能言,为人之不敢为、不能为;要能左右这片天的阴晴,让天空下的每个人,都能时时感应到侯爷的呼吸、听得见侯爷的声音、还得要把侯爷记在心里。
所以,“侯爷好南风”这个大事件无论如何都不能低调处置。
乍听得这个传言的时候,锦绣很是吃了一惊。
她记得清清楚楚,侯爷好娈童这个事儿,最早的起源是钟四郎。
当日,大街上、人群中,小侯爷强吻那孩子的一幕,可是让府城沸腾躁动了半月余。
后随着钟四郎的离开日久,此事渐渐就落地成尘,淡出了人们的话题。
不曾想今日死灰复燃。
想必是上巳那日之后的事儿。
那天,她亲见小侯爷拉走了四郎。现场都在为那“欠债”的四郎担心,唯独锦绣心中冷笑不止:小侯爷要斗得过钟四郎,只怕还欠些火候。
在她看来,当时的小侯爷出现得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世子妃发飙,谁敢劝阻?
那些儒生吗?他们和训导李祥宇捆成一扎,都不够格。
仪宾庄栩吗?哈,那更是做梦!那位大人管过谁的闲事?连他自己,都全部交给了郡主,要他替别人做主?下辈子都够呛!
她知道,当时王世子就在看热闹的人群中。这位贵人为何会出现,其所思所想所顾虑,锦绣猜不透,但十分肯定,他不会为任何一个人出头。
作为锦绣自己,其时是有刹那冲动的。钟四郎固然作得大了,可毕竟年纪摆在那儿。纵然戳破天,有司能跟他的父母问罪,也断然没有对一个孩子行刑问责的道理。
世子妃却意图昭然地要寻他的晦气,这一点,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
那位钟伴读给当了枪手,真是个悲剧人物。不但被世子妃压制得没有挣扎的余地,还给钟四郎那小子耍得团团转。
四郎当时跟他的那位堂姐说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是近旁的锦绣却看得清清楚楚,四郎那个眼神、那个笑容,太诡异了。
虽然是旭日当头,可锦绣愣是没感受到一丝热乎气儿。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四郎其人,当得起这句话。
也不知世子妃是否察觉到这一点?她以为自己占了上风,殊不知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给算计了进去。
实说起来,四郎挺厚道了。当众给全了贵人的脸面。在锦绣的设想中,原以为处于劣势的他会耍无赖又哭又闹,讹对方以大欺小——要真这么着,估计世子妃会很没面子。
为难小孩子,这可是没有仁爱之心的表现,足以成为一个女人的最大的污点。
那一刻,她替四郎心疼。孩子就是孩子,简单一点、鲁莽一点、没心没肺一点,没什么不好。可是太懂事、想太多,反会受其累。
“待到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同样的质询不下百次,玩笑也好、卖弄学问也罢、怜悯同情也罢,她统不以为意。
唯独四郎,问到了她的灵魂深处,不怜不怒,如痛彻绝望后大开大悟的为人父母者,直指内心、力透纸背,振聋发聩。
以色事人不长久,徐娘半老犹风韵,但在这之后呢?青春不再、遍体鳞伤,到那时,你将何去何从?
身归何处?
心属何方?
真正关心她的疾苦与未来的,天底下只得一人,一个孩子。
那一刻才深切领悟到何为“士为知己者死”;那一刻,才感受到泥沼深陷身不由己的痛苦。
想救,救不得;泽被却无以回报。
这样的处境,令她自责而羞愧。
但是小侯爷却突然现身了,依然是一贯的调调儿,招蜂引蝶、胡言乱语。
锦绣觉得从没有一刻能像眼下那么地感激他。
抟玩风月的她看出了那个男人极力按捺着的愤怒与痛惜,宛若一个小孩子,发现珍爱的东西遭人毁伤了一般。
他霸道地带走了钟四郎,在恰当的时间、做了一件恰当的事。
而那些犹在质疑他的人品的人,显然都瞎了眼。
之后,他们去了哪儿、做了什么,不得而知。但在短短一夜后,“侯爷爱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