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萤笑了,是打心底的愉悦。
憋了那么久,绕了那么多圈子,到底还是给他说出来了。
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李祥宇对她的渴望,就是这么坚决。
说实话,这个人虽然行事略显拘谨,但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辨识得出哪是璞玉、哪是顽石。
刚刚一席话,深得她欢心。她之所以跟他讲道理、摆事实,费那么多口水,求的无非就是他的一句承诺。
君子重诺,千金难买。
她要他成为事件的主导者,而不是明哲保身的旁观者。
她要他心甘情愿地揽下责任、挑起重担,如此,即便有一天面对困难,也能够自觉自动地迎上前去,而不是选择依赖别人。
将来苏苏若过得不好,她谁也不问,只同他说理。
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他要一生一世都为今天自己许下的承诺、做出的保证而负责。
“训导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第一次觉得他这个人还不错,忍不住就拍了拍他的手背,如同安抚一个焦灼不安的小兽,“能得大人青睐,想必是无数学子的心愿吧。但是,唯独在下不行。乱了辈份的话,可是件很让人头疼的事儿……”
李祥宇苦笑道:“我知道……”
正因为知道这一点,长期以来他才会对他耿耿于怀。不甘心视为路人,却也没有法子将两个人的命运扭在一起。
现在似乎好些了?做了兄弟,又做了姐夫,明面上似乎亲近的很多,可为什么,他这颗心里依旧积气难平呢?
他久久地凝视着那张脸,认真之中,一如既往地笼罩着薄霭纱烟,像是画中之人,徒惹人留恋、怅惘。
“四郎……”
看着、看着,就有几分不能确定其虚实、真幻了。
若萤眨眨眼,看着自己的手被对方包在掌心里。
这是一个非常明显的激动的小动作,那可意会的细微颤抖,表明对方此刻的情绪很不稳定。
应该是有话要说吧?
不管是王世子还是小侯爷,再不管是李祥廷还是朴时敏,抑或是静言,他们握着的她的手的时候,从不会有丝毫的犹豫。握住了,就是握住了,自然得就好像一种习惯,或者说,是一种自信。
相信这次松开了,还会再次十指交叉。
不会担心失去。
不像眼下。
不安之中满载着急切。
她撇开目光,抬起头来,却遽然发现二人之间的安全距离已被打破。
近在咫尺的那双眼睛里,分明闪烁着欲啖之而后快的光芒。
心下警铃大作,她本能地想要往后避让,却忘记了一只手正被对方紧紧攥在手心里。
这一用力,无异于“引狼入室”,直接把李祥宇给拽到了跟前。
前有大山倾轧,后有椅背约束,饶若萤再多防范、再多手段,至此也难免生出“黔驴技穷”之感来。
她清楚地看到,李祥宇眼里的光芒刹那炽热。
对于对方而言,这是个稍纵即逝的绝佳机会。
什么机会?
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眼前闪现出了小侯爷的那张脸。
在某些相似的情形下,男人都是一样的。而作为他们嘴边的猎物,她的任何举动,都不过是提鲜的酱汁、开胃的佐料。
死寂。
四目相对、目不转睛,屏气敛息只为了最先捕捉到对方的可乘之机。
谁先动,谁先死。
似乎已无可转寰的僵局瓦解于突如其来的一声高呼。
“四郎!”
声到、人到,来势如风,不给人以任何准备的机会。
李祥廷的魁梧身形堵在门口,背负着灿烂阳光,一如天神将世,大有要扛起这座房子飞天而去的架势。
听得这一声,若萤从心底舒了一口气。
与之相对的,却是李祥宇的腾然紧绷。
“喂!”李祥廷显然有些不明状况,大睁着眼睛,样子很是有些吓人,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兜头而下的铁拳。
“你们在做什么?”
质问充满火药味儿,且只针对其中一人。
李祥宇的脑袋嗡地一下子便炸开了。
他承认,他怕这个兄弟。不管什么事儿,总习惯于以力量决定是非输赢。
为了四郎,他当真能对自己的亲哥哥下狠手,这一点,李祥宇毫不怀疑。
久久不闻回应,李祥廷的疑心更加严重了:“若萤,你说,他是不是欺负你了?”
若萤嘴角微抽,斜睨着另一当事人。
李祥宇跌坐回椅子里,不知是怨愤还是自嘲地哼了一声。
李祥廷这会儿三步并作两步地到了跟前,俯身盯着若萤好一会儿,以一个兄长固有的口吻,苦口婆心地提醒道:“他们读书人心眼儿特多,说什么,你只管听着,别当回事就好,省得不小心吃亏上当。”
这份情谊不可谓不真诚,只是——
若萤终于忍不住轻笑了:“没有的事儿,二哥别担心……”
李祥宇的脸色都能蘸毛笔写大字了:谁心眼儿多?这傻大个儿到底是没长眼呢,还是没长心?护犊子不带这么没天理吧?果然,没学问、真可怕!
原本还有三言两语辩白的话儿,经此一闹,全都化为了云烟。
一只脚踏出门槛的时候,李祥宇清清楚楚地听到身后的四郎在说:“才刚眼里落了灰,大哥在帮我吹呢……”
李祥宇不由得仰天长叹。
看吧,到底谁心眼儿多?
要说李祥廷的行动力,还是相当强的。就过午出去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