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仙台手上拿着的,是一只银镯子。
别人都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若萤却是一下子就醒悟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脖子,果然发现那里空落落的。
五姨娘临终的赠予的那只镯子,不见了。
不知道是在何时、落在了何处,但现在,却到了孟仙台那里。
“这东西可是你的?”
孟仙台又问。
若萤稍稍迟疑了一下,怀疑他居心不良,想要借机嘲笑她娘娘腔。
士可杀、不可辱,她岂会中他的下怀!
于是,若萤毫不在乎地回答道:“是在下的没错儿。既然到了大当家手里,只能说是缘分。权当在下这几日的饭费吧,还望大当家笑纳。”
“那他呢?也不要了么?”
一计不成,孟仙台又出一计。
这次被推出来的却是个活生生的人。
“四爷!”
突如其来的呼喊硬生生地将若萤绊了个踉跄。
这个声音……
“腊月?”
若萤委实惊呆了。
“是我,是小的,四爷。”
山上人影幢幢,腊月被反剪着双手推在最前面。他的脖子上架着一把镰刀,磨得锃亮的刀刃闪烁着触目惊心的寒光。
在两边火把的照射下,他满面的痛悔一清二楚。
“你怎么会在这儿?”
同样惊呆了的还有李祥廷。
腊月悔不该当初地自责道:“都怪笑的自作主张……原本想悄悄跟着两位公子过来,心想自己多多少少能帮上点忙,不料半路上中了埋伏,掉进了大坑里……”
一语未了,他马上拔高声调道:“四爷不要管小的,是小的自作自受该当此劫!只要四爷安好,小的就放心了……”
说话间,咳嗽不停,表情异常痛苦。
若萤念他不久前才受过棒伤,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看过医生?会不会因为心疼钱而不舍得买药吃?
“平日里我还觉得你挺聪明的,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早给你说过多少遍了,四爷定会好发无伤地回去的,你为什么不听?你就是信不过爷,是么?”
一边回应着山上,若萤一边急速地转着念头。
眼前的情势很尴尬,孟仙台他们下不来,对他们而言,固然是一个定心丸,但是腊月要怎么办?
不管不顾显然不可能,但要跳下来,肯定会落一个不死也残的下场。
而且,孟仙台有没有这样的打算,现在还不确定。万一打了这样的主意,要如何保住腊月,这是一个非常伤神的难题。
莫非,她必须要牺牲掉腊月?
“你真是个笨蛋啊!”
她忍不住骂道。
腊月涕泪横流:“对不起四爷,是小的没出息、心眼小、胆子小,总是害怕四爷会出事儿,一个人在外面吃不好、睡不好、给人欺负。小的答应过三娘三老爷,会眼睛不眨地跟着四爷、照顾好四爷。小的没能做到,反而拖累了四爷,小的对不住四爷、对不住三娘和家里人、对不住大家……”
若萤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你先不要说话,听听自己的嗓子都哑成什么样子了?”
她盯着孟仙台,沉着地说道:“说说条件吧,大当家想怎么着。”
“简单!四郎答应过孟某,说要在山中作客一段时间,孟某敬四郎是个人物,信你这句承诺。”
孟仙台的回答干脆利索,“你放心,在你做客山中期间,孟某决不会伤你性命,孟某说到做到。”
“骗鬼呢!”终于歇过气来的梁从风第一个跳了起来,“若萤不要听他的鬼话!忘了我跟你说的么?这个人的面相就不是个守信重诺的。”
孟仙台哈哈大笑,不无嘲讽道:“山东道上想要四郎性命的,大有人在,何须在下动手?”
“你要用她钓鱼,待价而沽卖个好价钱,你以为你的所作所为比杀人凶手高尚很多么?”
孟仙台挑眉反问道:“像侯爷这种,在孟某眼中一文不值,要来何用?”
“你!——”
若萤打了个手势,阻止了二人的口水。
“那好。”她痛快地回答道,“在下可以留下,但前提必须是得放了我四叔和我的家仆。我四叔现在何处?我要见他、必须确信他安然无恙,咱们才有继续谈下去的必要。”
“现在不行。”孟仙台含混地拒绝了,“来来回回太费时间了……”
“没关系,在下可以等。天亮之前应该没什么问题。”
“钟若萤,你就是不想兑现承诺是吧?”
“我不吃你那一套江湖道义。实说了吧,你们果然把我四叔给祸害了,是吧?”
腊月忽然奋力地挣扎起来,试图用身体撞击身边的人:“你们把四老爷怎么着了?你们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混蛋,老天爷看着呢,早晚让你们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
孟仙台一把夺过镰刀,“啪”地一声,重新拍在他的脖子上,恶狠狠道:“你再瞎嚷嚷,信不信割了你的舌头耳朵!”
“你敢!”
若萤急声怒喝。
孟仙台阴恻恻道:“早就听说钟四郎待下宽仁,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今天不如就让咱兄弟开开眼、长长见识?”
说着,一道斜月银辉划向长空,并以飞鸟投林的姿势笔直地落入腊月的前襟里。
只听得“刺啦”一声,伴随着腊月惊天动地的惨叫,前襟的衣衫被当中划开,像是开凿沟渠,鲜血汩汩涌出,血腥味儿很快就弥漫开来。
惨叫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