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情况啊,这是要杀人灭口的征兆啊!
“世子爷,你息怒、息怒。要做什么,你吩咐小的去做……”
朱诚看得心惊肉跳:自小到大都还算温和沉静的世子,今天竟然又哭又笑,简直跟疯魔了似的!这难道不是病?
这都是钟四郎那家伙带来的,早知道,就不该容许她出现在这里。
谁倒霉?遇上她姓钟的,他们才倒霉呢。
“爷,要把她抓回来审讯不?”
热锅上的蚂蚁倏地住了脚,微微回首,睥睨道:“朱诚,你觉得你能对付得了她吗?”
这——
面对如此赤的打击,朱诚大窘之下,也只有咬咬牙、狠狠心、一跺脚:“先礼后兵,不信她不招。”
就不信了,连个小儿都整治不了,白吃那么多年干饭了!
“东方,你说。”
“市井小儿,泼皮无赖,不屑一顾、不足挂齿。”东方十五哼了一声,态度明确地将自己从这池子浑水中□□。
他的任务,只管保护世子的安全,至于其他人?还不值得他操心。
再说,三个大男人,合攻一个小孩子,说出去岂不成了天底下的笑话!
“就知道会这样……”朱昭葵喃喃自语。
看吧,这就是那丫头的城府。倚老卖老固然吃得开,以小卖小同样也能够畅行无阻。
人心、世情,在她眼里都是那么地通透,无怪乎她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认栽不?
当然不!他只是一时大意,小觑了她,所以才会行差走错。若是以后再遇着,肯定不会重蹈覆辙。
“你说的对,本王跟她说句话,都是抬举她。一介草民而已,哪里值得让本王为她劳神费心。”
这么说着,心里头似乎确实舒坦了一些。
但是朱诚的心情却越发地沉痛了:什么叫‘劳神费心”?这样的话,怎么能够用在那个假小子身上?包括对王爷、王妃,甚至是自己的婚事,世子几时“劳神费心”过?
有道是“相由心生”,说这句话的世子,莫非正在为钟四郎闹心?
这简直没道理!钟四郎那个小坏蛋,走就走吧,干嘛还把世子一并带走了?
当若萤还在王府中受煎熬的时候,外头,柳静言已经替她打点好了回乡的一切:雇好了马车,定下了两封点心。又去书坊参谋购买了几本书,都是实用性很强的书籍,如水利、田间管理之类的。
同时觉得这些书内容枯燥,怕她烦闷,额外又给买了一本绘画综述和一套《唐书》,以供消遣之用。
零碎算下来,也要花不少钱。
若萤心下感激又欢喜,正愁无以表达,垂眼看到自己的手,登时就有了主意。
静言的心给重重的撞了一下。
虽然他不喜富华,可身为世家子弟,多少还是有些见识的。只一眼,他就辨别出了那只迦南香手串的珍稀贵重。
想着若萤刚才王府出来,那么,这件宝物是出自何人之手,就可想而知了。
他震惊的不只是这件东西的价值与意义,更多的则是若萤的态度。
即使她不识货,也应该知道,世子所赐,理当恭敬以待,岂有转赠与人的道理?
可是她却要送给他,是因为在她心里,他的存在远远大于这件东西的意义。
这令他惶恐。
一边的无患看得分明。
他一直对这位钟家姑娘存有很大的意见:不守妇道、目中无人、清高自傲、难以亲近。
他之前还在担心,自己公子怎么能跟这样一个人走的这么近呢?她到底有什么好呢?照顾了三年老太爷,可那又不是真心实意的,而是事事计较、没大没小。
跟这种没规矩的混在一起,岂不是自甘堕落?这要是让济南城的夫人姑娘们知道了,还不知道要用什么眼光来看公子呢。
他都打算抓紧一切时间和机会,劝说自家公子远离钟四郎了,忽然,她就作出了这么一个叫人感动的举动。
嗯,是感动。
且不说她人品如何,就凭着她对公子的这份敬爱,就足以让他无患从此视她为自己人。
“这个能够辟邪驱虫,你经常出没于山野草莽间,戴着这个,权当个护身符也不错。”
若萤目光殷切。
碧槐疏影,筛下阳光斑斑,落在她的眼睛里,一如翠湖浮波,光华耀眼。
静言摇摇头,如同慈爱的兄长,谆谆教导她:“贵人所赐,要好好珍惜才是。你若是过意不去,等有时间做个香囊给我装香丸就好了。”
他笑着的时候,眼角自然就又会有三两条丝线般的笑纹,就好像是花瓣绿叶上的纹理,细腻而柔软。
任谁见了,都会受到感染而情不自禁地跟着微笑起来。
“我……我针线不好……”
若萤害臊地不敢直视他。
岂止是不好,根本就不会好么!她能够用一整天眼皮子不眨地发呆,却做不到静坐半个时辰穿针引线。
于女红上,她连若萌都不如。后者都已经会缝衣裳、绣花了。
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不停地纠结着。
劈柴、扛包、提水,她不怕干粗活,但是受不了缝衣针动不动在手上乱戳。
明明她已经很小心了,却还是会莫名其妙地挨扎。每次挨扎,心情跟着就会暴躁。
她不明白为什么要跟一根针、一根线过不去。穿衣戴帽的初衷,难道不是为了御寒、遮羞吗?
有的穿就行了,何必把大好的时光浪费在虚浮的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