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传到东宫已是子时。
近来事情太多,又是深夜召见,东宫的下人们都不由担心起来,连樊筝都有些不放心,倒是楚桀阳本人像是丝毫不担忧一般。
“无妨,我去去便回。”楚桀阳对听到响动从房间出来堵在他门外的樊筝安抚道。
“不然我陪你一起?”
“不用,夜已深,你且先歇着。”说完抬手揉揉她的发顶。
都猜得到这番召见与近来的动作脱不开干系,樊筝知道楚寒天不会真的将楚桀阳如何,却还是会担心他会因此受到责罚。
不过他既不让她跟着,她也不坚持,“那你自己小心,近来我们动作太大,恐邹家狗急跳墙,你多带着侍卫。”
“嗯,进屋吧。”
*
楚桀阳离开后,樊筝并未回屋歇着,而是套衣衫去寻顾月卿。
屋子的外间,两人相对而坐,秋灵奉茶。
近来总睡不踏实,顾月卿端着茶盏并未喝,抬眼看向樊筝,“不知樊庄主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方才陛下急召阳阳入宫,小月月你说可会出什么事?”
“应是不会。”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楚寒天有多宠这个太子,所以……“樊庄主有话不妨直说。”
樊筝看她一眼,这才收了脸漫步经心的笑喝了口茶,“近来商兀发生的事都与你有关?你同阳阳之间有我不知道的合作?”
对顾月卿投来的淡淡眼神,樊筝妥协,“好好好,其实本庄主早便猜到,不过你们既不想让本庄主知晓,本庄主便也只有假装不知了。”
“凭阳阳一人,在如此短的时间做不到这些。说起来,在猜到你们之间可能有合作,你此来商都许并非是全因着本庄主的求助时,本庄主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顾月卿抬眸看她,不语。
樊筝继续道:“不过后来本庄主想想,小月月你也不是一点儿不关心本庄主,便不计较了。”
“言归正传,本庄主会想到这些事与你有关,陛下自然也能。此番召阳阳入宫,以本庄主的猜测,十有**与你有关,你最好先想想应对之法。”
毕竟能这般一次性提供这么多罪证还在别人的府邸一再杀人于无形的,也唯有神秘的万毒谷了。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对万毒谷如此忌惮。
至于顾月卿与楚桀阳合作,樊筝自不会天真的以为是因着她,不过具体是楚桀阳答应了顾月卿什么条件,她暂时并不关心。
只要不会对楚桀阳造成伤害行。
诚然,不管是顾月卿还是樊筝,都是心里一旦有某个人,那个人于她而言便是最重要的。
在樊筝眼,倘若哪日顾月卿威胁到楚桀阳,她也会毫不犹豫选择站在顾月卿的对立面。
顾月卿依旧面色沉静,“无妨。”
这种结果早在出手时她便料到。若是在动手前被察觉,她尚且会心有顾虑,而今事情已到如此地步,该做的都做了,便是楚寒天与她当面对峙也无甚要紧。
且不说她手里有楚桀阳的承诺书,说那些补去的三分之一官员里,明面都是楚桀阳的人,其实大部分都是她安插的。
对于此事怕是楚桀阳都不知晓,当然,他也可能有所猜测,只是想不到会有那么多都是她的人而已。
如今在商兀,她几乎有了曾经邹氏的影响力。
她永远这样一副胸有成竹的姿态,让樊筝不由泄气,“小月月,这种时候气氛算得紧张吧?你配合本庄主一次也不成?”
顾月卿抬眸看她,“不必担忧,商兀陛下一心向着商兀太子,便是此番生气也不会对他如何。至于本宫,你更不必担忧。当然,若你是因二十天后的大婚紧张,更没有必要,此事已成定局,算商兀陛下站出来反对,这场婚仪也能顺利进行。”
樊筝:“……你怎连这个都看出来了?”近来她不甚关心顾月卿与楚桀阳有合作的事,是她大半心思都被接下来的婚事引去了。
对于这桩婚事,她满怀着期待,许也正因如此,她总有些担心会有什么变故,而变故这类又恰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且在心生担忧的同时,她还要应付山庄那边的盘问。她是樊华山庄的主人,却要以“男儿身”嫁到东宫,山庄的主事们又岂会不闹?
不过好在有她这么多年积累的威慑力顶着,大半主事都已无奈同意,只有少部分虽是在她的恩威并施下妥协,却是要求她将人娶回山庄,而非嫁出去。
至于理由,是同为男子,凭什么是她嫁而不是楚桀阳。
这事闹得她头疼,好在那些主事虽闹,却也明白让太子嫁进山庄是断然不可能的。面在闹,却暗暗在山庄操持着出嫁时要带的嫁妆。
虽则算她出嫁,山庄的主人也还是她。
“时辰不早了,回吧。”
樊筝也不能因为自己睡不着扰别人,这番既是知晓顾月卿并不在意会否被楚寒天认出,她也没有继续留下的必要。
“那你也早些歇着,虽说斩了邹氏大半羽翼,邹氏到底还在,秋后的蚂蚱蹦跶,还要费不少神。”
顾月卿淡淡的应了一声,吩咐:“秋灵,送送樊庄主。”
“是。”
屋只余她一人,顾月卿揉揉太阳穴。
万毒谷能耐不小,却并非万能,要在这么短的时间整理出这许多罪证,筹划先将谁拉下马,再悄无声息安排自己的人,并不是件容易的事。甚至那些死的大臣里,有两个是邹氏精心护着的,想要悄无声息将人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