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法是好的,但却苦了宋保真。
进金赌坊上下三楼,有四丈来高,修建之时为了体现其宏伟,匾额竟是用整条木头刨成,直接镶嵌于顶楼之上。
既然匾额取不下来,那只有想办法把人送上去。
军士找来一块木板,用绳子绑好让宋保真站在上面,从楼顶放他到匾额处。
六十多岁的老头在四丈多的高空,早被吓得战战兢兢双腿发软,好不容易写完四个大字,结果往下一看差点没吓晕过去。
就这样,回到家没两天就死了。
进金赌坊是军方背景,所以这么多年来从没什么人敢到这儿闹事。赌场的管理也近乎军事化,对于“老千”一事自来是严惩不贷,所以进了进金赌坊靠的一定是赌技和运气。
时间越接近晚上气温就越冷,聂笑和小希终于受不了这鬼天气,躲进进金赌坊取暖去了。
赌坊玩得最多的是骰子,骰子的玩法简单得很,可以摇骰子买大小,也可以两人自己摇来比点数,颇受赌客喜爱。
其次是玩单双、牌九、四门方宝、摊翻等等不一而足,甚至有些文雅一点的玩弈棋和投壶。
“我看你麻袋没少抗,要不玩两把?”小希看向聂笑,目光闪烁。
要说玩,谁不想玩?
关键是聂笑他玩不起呀,像这种不能出老千的局他十赌十输,从生下来就没赢过,实在是运气霉到家。
从小时候猜单双,到后来玩牌九掷骰子,凭运气他是一次也没赢过。
这不,从进门他就开始留意,但凡他站到哪人旁边,哪人就输,现在已经连续换了二十七个,个个如此。
赌坊高大而厚重的木门突然被人打开,中间一个瘦瘦的不是很高穿着黑衣的男子,被旁边四人众星捧月搬烘托出来。
一时间嘈杂的赌场突然安静下来。
不用说,看他们那走路的姿势,恨不得把“大孤山赌鬼”几个字刻到额头上。
大孤山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土匪窝子啊!
聂笑想着土匪窝子出来的人,个个都应该长得凶神恶煞吧!
旁边这四人完全配得上“大孤山”的名号,就中间这人吧长得有点奇怪。
看他脸上的肤色,说他白皙粉嫩得如同女子都不为过,五官也十分标志,就是那两条眉毛和两撇胡子实在长得太浓密了些。
怎么说呢,就两个字——“巨丑”。
按道理来说皮肤好的男子不是没有,但大孤山这种地方应该很难生长出来才对,若说那人是女子吧,鸡蛋那么大个喉结可不是闹着玩的。
聂笑只得连道两声“奇怪、奇怪。”
小希忍不住往他脑袋上一拍:“你小子干啥老盯着人看,人旁边那黑鬼都看你好几眼了。我可告诉你,待会儿要是打起来别怪我不讲义气,大孤山的人我可惹不起。”
“看两眼咋了,他还能挖掉我眼珠子不成?”
那毛发很浓的男子似乎听见了他的话,用嘴唇无声地向着他说道“我会挖掉你眼珠子的。”
聂笑被吓得一愣,男子确定他听懂了,才从聂笑身上移开视线。
底楼大堂的装璜只能用“钱多没地使”来形容,处处显得富丽堂皇但也土气十足。
就说那正中央的吊灯,本是青铜九头凤的样式,颜色青绿古朴,非得给它镀上一层金,搞得不伦不类。
本来在上楼的楼梯口,安放着一个敞开嘴大笑的大肚弥勒木雕,有两人高。但后来嫌他碍事,几个赌客合伙把他抬到一旁阴暗的角落里去了。
还有些好不容易从南方购来的名贵花草,种在合德民窑烧成的花盆里,但后来打碎的打碎,枯死的枯死也没人管。
很多不该出现在赌坊这种地方的事物,只要能显示出主人家有钱,进金赌坊都一股脑买来堆在这里。
赌坊大堂的灯火设计得恰到好处,能让每个人从不同角度都能看清赌桌上骰子的点数。丈余高的墙顶开出许多脑袋大小的圆洞,用来换气。
二楼的布置相对来说要更加简约,房间被一间一间隔出来,招待的是那些真正有名望的人士,比如西明国退下来的官员,或是过往的行商大贾。
三楼就是掌管赌坊的“金爷”的寝居之所了。金爷全名王大金,五十来岁,面赤微胖人不高,手中常握着一支三四寸长的烟感。
对于他的来历背景,只知道以前是西明军人。
环着大堂摆了八张大赌桌,每桌都围着八到十五人不等,有专门负责摇骰子的荷官小弟,玩大小、猜单双、买点数玩得都不一样。
待得大门重新关上,气氛也才慢慢恢复。
坐在一把躺椅上的金爷用烟杆敲了敲身前的桌子,吐出一口浓烟道:“确定是这五个人?”
身前那圆脸汉子道:“确定,我在怀水亲眼见过他们几个。”
金爷对身边一白衣打扮的男子道:“让老余他们准备准备。”
白衣男子应了一声,躬身离去。
金爷抽了一口烟,望着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空,“这天儿真他妈冷,希望能冻死几个大孤山赌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