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耽走在前头，越枝乖巧地跟在身后。
“你去带她换身衣裳。”
“是，殿下。”那女奴瞥了越枝一眼，道在：“姑娘请随奴走。”
“殿下也没说让您换什么衣裳，这里只有这几件衣裳，姑娘若不嫌弃的话，在这里面挑一件吧？”
“多谢。”
“殿下，越姑娘来了。”
“进来。”
夏侯耽放下边防图，瞥向越湘，不由得微微失神。眼前之人仿若一颗耀眼的明珠，明明只是一件最朴素的衣裳，穿在她身上却仿若九天仙子的华衣羽服，美丽得让人移不开目光，明明算不得倾国姿色，可那一分清纯，两分妩媚，七分温柔，硬是生生将他见过的那些绝色美人比了下去。
尤其是她那一双眼…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越枝久居禹城，从未到过燕国，殿下是否记错了？”
夏侯耽轻轻一笑，道：“也是。你是禹城太守的女儿，久居深闺，我又怎么可能见过你呢？”
他看向了垂头跟在越枝身后的小丫鬟，柔声道：“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了。好生照料她。”
“是，殿下。”
“殿下，越枝蒙殿下不弃，收留左右，已是越枝天大的福分，越枝唯有为奴为婢才可报答殿下的恩情，又怎么能反让殿下差人伺候，坐享清福呢？”
“你在禹城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怕是干不来那些粗活。”
“越枝已经到了如此境地，还有什么不能习惯的呢？该来的总会来的，还不如趁早习惯。越枝求殿下成全。”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你就留下伺候本殿吧。”
“谢殿下。”
月光茵茵，星星泠泠。
风有些大，吹得草木簌簌作响。
月光映在绿油油的草地上，间或着显露出一道瘦弱的身影，她抱膝坐着，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
“越枝？”夏侯耽步履生风，走近了那道人影。
越枝听得有人唤她，不由得回过头来，月光照得她的眼眸异常的晶莹。
清风拂过，吹起她鬓间的碎发，吹起她宽大的衣袖，袖脚随风轻轻翻飞着，她的脸庞半遮半掩，半明半暗，眼中倒映着星星点点的微光，忧愁神秘，仿佛隐藏着万千心事。
夏侯耽顿在原地，踟蹰着不忍靠近
“殿下。”越枝轻轻开口，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越枝，你坐在这里，不冷吗？”夏侯耽在她身旁坐下，问道。
“不冷。”身子却微颤了一下。
夏侯耽叹息一声，道：“燕国不比楚国，楚国现在还不算太冷，但燕国，晚上已经结了一层薄霜了。”说罢将身上的披风披在越枝的肩上：“别受寒了。”
“那殿下呢？”
“我不冷。”夏侯耽又坐了下来，望着天上的月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殿下看着这明月，可是在思念什么人？”
夏侯耽侧过身来，望着越枝的眼眸：“你果然心思剔透。”
他又转过身，继续道：“我在想…我的妻子，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不知道她现在是不是和我一样在看着月亮，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起我。”
“殿下的妻子，可是楚国的长公主殿下？”
“嗯…”
“我从小就常听人提起长公主殿下，听说公主殿下很美，而且人很温柔…”
夏侯耽轻轻一笑：“我以为你不会知道她的。毕竟楚国人都说她久居深宫，鲜有传闻，倒是那位三公主，人尽皆知。”
“我是听我娘提起长公主殿下的。至于三殿下，都说她是天下第一美人，才情过人，举世无双，可我觉得，长公主殿下一点儿也不比三殿下差。”
“殿下可曾见过三公主？”
“嗯。在楚国时曾见过一面，确实很美。”夏侯耽挑了根草屑放在手里，继续说道：“你为何要独身来此，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越枝摇摇头，声音低沉：“我不知道，这些日子像做梦一样，我看着这些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发生，而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以你一己之力对抗李豫，如同蚍蜉撼树，不自量力。你的父母族人，恐怕更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只有你好好活下去，越家这一支，才不算被赶尽杀绝，才有重新崛起的希望。”
“殿下…”越枝眸中含泪，声音有些沙哑，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越发显得可怜。
“越枝，我给你吹笛吧。”
“殿下？嗯…”
夏侯耽从腰间掏出一支玉笛，放在唇间轻声吹了起来。
笛声悠扬，伴着极细的风声和孱弱的虫鸣声，蜿蜒在广阔的草地间。
夜幕低垂，月光皎洁，星子璀璨，笛声时强时弱，仿佛随着风吹的方向漂浮着，一直往月宫的方向飞去。
乐声虽然静谧，却并不悲伤，而是让人沉静在这片宁静之中，忘记了悲伤，忘记了快乐，忘记了其他任何冗杂的事情，只是天地苍茫，万物寂寂。
一曲终了，越枝久久不能回神。
“殿下。这曲子，叫什么名字呢？”
“静月下。是由北地民谣改编而成，魏国北地著名诗人昌姚加以美化，成了这首静月下。”
“昌姚？”
“是阿。世人皆知昌姚是北地人，也知道他著名的楚歌，却不知道他也曾在燕国作了一曲静月下。”
“殿下想必也是精通音律之人。”
“精通就罢了，也只是闲来无事时捣弄一番。听说楚国人善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