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房间里, 一只男人的手拨弄着钟表的时针。
“这是第几个?”
“第八个。”
“漏掉的是谁?”
“山本岩一郎。”
“山本人呢?”
“已经说了, 这几天就会回来上课。”
男人愉快的低低笑出声:“越来越有趣了,姬一酱啊。”
“心累,十七。”真一靠在实验楼走廊封闭的窗玻璃上,向外看去。
燕十七放慢声音哄她:“怎么了?”
“不是那样吓唬过他们了吗?那时候看起来很害怕, 语无伦次的哭着喊着说对不起呢,为什么没多久,就能这么理直气壮的欺负别人了?”
“也许因为, 他们觉得报复他们的是鬼, 不该做的事是冒犯鬼神,而不是欺负了不会拼命反抗报复他们的人。”
真一扯了一下嘴角:“也对, 只要自己没有感觉到疼, 就不会觉得自己的行为有哪里不对。”
“你要做好准备了,鬼的威慑的只是暂时的,他们已经蠢蠢欲动了。”
“嗯, 事实上, 能忍这么久,我就已经觉得惊讶了。老实说, 十七,我觉得人类真是很可怕的生物。有人说, 如果世界真的存在恶魔这种生物, 最接近这种存在的, 就是人类自己了。我深以为然。”
燕十七沉默了, 有些后悔选择这个世界给真一。
“可是真一, 你也是人类。”
“那太好了,我讨厌起来才能理直气壮啊。”
对清水里奈的霸凌开始逐渐加重。
他们已经习惯了没事就欺负欺负谁来找乐子,以前是弥生姬一,现在是清水里奈。往前还有岛田小林,田中纪子……还有更多更多的人。
就跟当初的弥生一样,导火索很简单,可以是一句过火的玩笑,比如清水的暴发户身份。就像是试探,随即,就像嗅到血腥的鲨鱼,各种各样的人花样百出的来撕咬了。
故意挡着不让她进去,把她的椅子踢开,扔掉作业本,撕掉考卷,在考场上给她扔纸团,诬陷她作弊,被老师惩罚。
这些人这么做,有原因吗?
也许有,比如嫉妒她长得可爱,看不顺眼她笑,讨厌她被竹内旬老师夸奖。
也许没有,比如无聊,比如大家都这样做,自己当然要随大流;
比如,哗众取宠,赢得人群的关注赞赏;
比如,只是因为她对自己造不成伤害,欺负她还能获得快感……
把污水浇到厕所格子里的清水里奈头上,门外的青山友美笑嘻嘻的说着:“哎呀,是不是气哭了啊,人家不是故意的嘛。要怪就怪弥生好了,谁让她阴阳怪气的,搞得大家在班里说话都不能随意,我也很压抑啊。”
“就是啊,之前我们都习惯跟弥生酱这么玩了,要不是她现在这样阴沉不合群,也不用换清水酱你来忍受我们的不高兴了。”
施暴者最喜欢看到的,是被欺凌者的无助和眼泪,这让他们觉得自己极其强大。还有,被欺凌者之间的互相仇恨、争执、攻击,这简直是最高的娱乐。
清水里奈撑着伞,坐在马桶上,泪眼汪汪的发着短信:“谢谢小林君给我的伞,没事了,可是,还是好害怕,我想让爸爸帮我转学了。”
打完这些字,她想想,又一个字一个字的把最后一句删掉。
想到在教室里看到的那个英俊的侧脸,如果转校就看不到了吧。
“不如,我试试去求助藤原君,他那么厉害,那些人一定不敢违抗的。”
在少女的世界里,爱情,是能让她们忍受一切糟糕境遇的最大动力。
与此同时,对弥生姬一的试探,也一点点逼近了。
在她面前言语奚落里奈,言语却是讽刺的她,观察她的反应;
追赶打闹撞到她的桌子,态度挑衅,试探她的反应;
最后,直接堵着她,撞上她……
像以前一样,步步紧逼,时刻骚扰。
弥生姬一的反应就是,没有任何反应。
透过漆黑的长发,用那张苍白的脸对着他们,漆黑的瞳孔里只有平静。
“很讨厌,就像苍蝇骚扰狮子,你不能吃了它。也不能像它一样骚扰回去。只要不被拍死,他们就能无数次卷土重来,乐此不彼。并且理直气壮,满怀愤怒,仿佛正义之师,而我是该死的大反派。”
燕十七生无可恋:“我们就不能直接毫无理由,不分青红皂白的冲上去,就是一顿霸凌吗?”
真一笑了下,目光暗沉:“臣妾做不到啊。”
“我和我手里的积分可以。求你快点让我暴打他们吧,老子忍的好辛苦。”
这个世界,换任何一个真实生活其中的人,一定会被恶心压抑得抑郁。
占据绝大多数的,不是无辜的受害者,而是施暴者,于是施暴者自诩正义。
无力挣脱,有种被一层一层塑料薄膜裹着,缠紧,慢慢窒息的感觉。
想要反抗,都不知道罪魁祸首是哪一个。
真一摇摇头:“如果只是冲上去一通暴打,自然能叫某些人暂时不敢惹我。但是这么做,能解决什么?不是弥生姬一,也可以是别人。对施暴者而言,大不了换个人继续就是了。对他们有任何损失吗?况且,十七,我们的对手不是一个人或一群人,而是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个或大或小的财阀。他们还互为犄角。”
燕十七计算了一通,表示不解:“数据显示,人类都是欺软怕硬的。你现在已经是硬骨头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放过你?”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