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将晚,大梁侯府的几个院落都升起了袅袅炊烟,饭菜的香味随着夜色悄悄潜入了千家万户。
侯府大门两侧站得笔直的带刀军士,军士们皆虎背熊腰、满脸杀气。陶七郎背着药箱,有些畏缩地跟着秦家河走进了侯府。
半个月前,侯相的儿子身体有些不舒服,小有名气的陶七郎受命入府来给侯宗林治过病。今天是陶七郎第三次进入侯府,不过,陶七郎踏入侯府大门时,仍然心中发虚,陶七郎暗自打气道:“陶家祖先是大武太医,就是专门给皇帝治病的,如今只是给宰相的家人看病,没有什么了不起。”
打起精神的陶七郎,跟着管家秦家河拐了好几个弯,这才来到了一个独立的院落。这是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位于上次来过的主院旁边。一进小院,陶七郎暗叫一声:“苦也。”
只见院中立着两条如狮子一样的猛犬,昂着方形巨头,四肢如人的手臂一般粗细,全身毛长而密,看到有人进来,就从喉咙深处发出一阵雷鸣。
陶七郎何曾见过如此凶恶的猛犬,双脚一软,若不是拉住了前面的管家秦家河,肯定已坐倒在地上。
林中虎爱煞了这两条来自清水河畔的猛犬,他得意洋洋地面无人色的陶七郎道:“不用怕,横行、霸道不会咬你的。”
这种猛犬来自清水河畔,据房当族老人讲,党项人的祖先曾和大蕃人生活在一起,大蕃人喜欢养这种大狗,后来党项人北迁以后,就把这种巨犬带到了清水河畔,成为党项人放牧的好帮手。
回大梁之时,侯云策特意从清水河带回来两条品种纯正的小犬,平时就养在别院中,一条名为横行,一条名为霸道,回大梁不过数月,小犬地身形已超过了一般大狗,横行前胸特别宽阔。眉上有黄色圆点,有着茂密的鬃毛,它眯着眼睛,用一种蔑视的目光看着陶七郎。
进入房间之后,陶七郎仍然惊魂未定,眼睛余光仍然不断看着院中的两条猛犬,侯云策进入会客室时,陶七郎连忙跪倒在地。
“陶郎医术不错,上前一个方子就治好了小儿的病。”侯云策看着跪在地上的陶七郎,道:“起来吧,上次就给你说过,在内院之中,不必行此大礼。”
当日在大梁城外的草市,侯云策救下了擅长治儿科的陶七郎,又让陶七郎在城中行医,并把小李娘子送给了陶七郎。陶七郎因祸得福,就在大梁城内坐诊行医。陶七郎祖辈是大武医学博士,自然有些货真价实的医术,很快,陶七郎在南城区就有了些名声。
侯云策等到陶七郎起身,面色严肃了下来,道:“陛下的三公主今年有三岁,前天突得急症。甚是凶险,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陶七,若你能治好三公主,荣华富贵唾手可得。”
侯云策话虽如此说,可是对陶七郎并没有太大的信心,陶七来到大梁以后,虽然在治小儿病方面暂露头脚。可是大林皇宫的太医医道也甚为高明。陶七医术就算不错,料来也高不过资深太医。
让陶七进宫其实是赵英的主意。
陶七突然听闻要给三公主治病。心中又是一紧,禁不住双腿又开始发软,他结结巴巴地道:“在下医术不精,恐有负侯相重托。”
这一段时间,陶七郎的生活已经完全脱离了正常轨道,有些陶七郎坐宽敞明亮、充满药草特殊香味的诊所里,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地人群,仍然觉得前一段时间的经历就如一场梦一般:先是被李家诬为和小李娘子通奸,被李家押到草市受辱,随后又被侯相解救后,莫名其妙再来到了大梁城坐诊行医,最为离奇的是,美貌无比的小李娘子居然弄假成真,真的成为了自己的小妾。
如今陶七郎一个月的坐堂收入,顶得上过去两年的收入,看着装钱财的木盒里渐渐多起来地周元通宝,陶七郎也开始打起了小算盘,只要再过个一、两年,自已也有能力在大梁城内置房产了,等到在大梁城内有了房产,就可以把母亲和娘子接到大梁城来住,也算是尽到儿子的孝心。
陶七郎现在已把侯云策当成了从天而降的活菩萨。他毕竟是乡下郎中,想到要给公主治病,出于本能就开始恐慌。
陶七郎话音刚落,一身浓妆的赵英出现在门口,接口道:“陶先生上一次给小儿之病,一张方子,药到病除,医术甚佳,现在三公主病重,你就不必推辞,需要什么药具,赶快快人取来,我们随后就进宫去。”
陶七郎见赵英进来,又立刻起身跪下行礼,赵英心中焦急,陶七郎婆婆妈妈,有些不耐地道:“火烧眉毛了,不必行这些虚礼,陶先生快些起身。”
陶七郎知道此事已经无法推辞,就稳了稳心神,道:“请问三公主是什么症状?小人也好对症下药。”
赵英简单说了说三公主的病情,陶七郎低着头想了一会,因为没有亲眼观察,他不敢乱下断言,就实话实说道:“中医讲究望、闻、问、切,小人实在不敢乱下定语,还是要见了面再开方子。”
赵英点了点头,扭头对门外的封沙道:“封参军,叫秦管家备两辆车。”
秦家河平时基本上不进这个小院,今日把陶七郎进小院之后,秦家河就退了出去。
等到陶七郎、封沙都离开了小院,赵英对侯云策道:“今晚说不定我要住在宫中,请郎君莫怪。”
赵英刚从福齐宫回府不久,浓妆也没有去掉,浓妆也掩饰不了疲倦。侯云策不喜赵英化妆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