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禹是看不到慕容珺璃的脸,可是杜秋和守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戚成却看得清清楚楚,杜秋心一酸,悄悄背过身去,擦去了眼角的泪花,戚成的嘴唇哆哆嗦嗦,怕被裴禹看出端倪,强忍着没有哭出来。
“好好好,只要璃儿你不嫌弃外公是个老头子了,外公一直陪着璃儿……”裴禹伸出另外一只胳膊轻轻拍打着慕容珺璃的肩膀,低声的哄着她,像……很久之前,哄着他最小的女儿雪戈那样。
慕容珺璃无声的流了一会眼泪,觉得不能再继续哭下去了,于是她便眨了眨眼睛坐直了身子。
“外公,我要回去给您改方子了,您让杜秋姑姑送璃儿回去吧,顺便让她将璃儿写好的方子带回来。”慕容珺璃站起了身,“外公在这里继续坐一会儿,待会让戚公公陪您回去。”
“去吧,路慢一点,不着急。”裴禹对着慕容珺璃挥了挥手,不放心的叮咛。
“知道了外公,璃儿告退了。”慕容珺璃说着,看了一眼杜秋,然后下了凉亭,同守在凉亭外的苏墨一起走了大路。
“太皇,公主她……”裴禹盯着慕容珺璃的背影看着,眼睛几乎都舍不得不眨一下,让戚成看得心里有些慌。
“那丫头是个玲珑剔透的孩子,少恭又说她的医术天下间罕逢敌手,我这身子,又怎能瞒得了她?”裴禹叹了一口气,“只不过这孩子是怕我难过,强忍着罢了,她的性子,跟她娘,简直是一模一样。”
戚成点点头,又说:“那杜秋跟着她一起过去,会不会……”
裴禹摇摇头,“杜秋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心还是有数的……戚成啊,你可知道,我现在最害怕的是什么吗?”
戚成一愣,如实的摇了摇头。
“我现在最怕的,是在璃儿还没有足够的力量可以保护自己的时候,我便撒手人寰了……你们的皇——我的那个好儿子,是不会容忍她的!我现在只盼着啊,这老天爷能多给我些时日,让我能多陪陪璃儿,当是……弥补一下我对她娘的亏欠吧……”裴禹说道。
“太皇……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戚成擦了擦眼角有些浑浊的泪水劝道。
“哪里有什么长命百岁啊!其实我一点也不怕死,死了之后,能见到戈儿和戈儿她娘了……我怕的,是璃儿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世。”
“太皇,公主她马能成为太子妃了,有太子殿下护着她,她不会孤身一人的。”
“唉!”裴禹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但愿少恭他……能够真正俘获璃儿的芳心吧……”
“太皇,您这话……是何意啊?”戚成不解的问道,“奴才虽然老眼昏花了,可是奴才看着太子殿下和公主,他们的感情一直是很好的啊!”
裴禹摇了摇头,扯了扯嘴角笑道:“我跟你说这些作甚!你又不懂!”
戚成老脸一红低下头:“是是是,太皇教训得是!”
裴禹叹口气,不再说话。
凉亭右边的树荫小路,刚刚离开凉亭视线的慕容珺璃猛然停住了脚步,她飞快的转身,迫不及待的抓住了杜秋的胳膊。
“杜秋姑姑,您实话告诉我,外公他是不是毒了?”
“公主……”杜秋点了点头,眼满是希冀:“那……公主您能治得好他吗?”
“若是祖父的丹田未受损,或许我还可以一试,可是现在……”慕容珺璃含泪摇了摇头,她吸了吸鼻子,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声音里是前所未有过的凉寒与愤怒:“是谁给他下的毒?是谁毁了他的丹田?”
杜秋眼神一闪,低下了头说道:“这个,奴婢不知。”
“你是真的不知?还是不敢说?”慕容珺璃盯紧了杜秋的眼睛,说出口的话带着森森寒凉。
杜秋“扑通”一声跪在了慕容珺璃的脚下,“公主息怒!奴婢是真的不知啊!太皇可是皇的父皇啊!谁敢动他啊!”
“是啊!他是皇的父皇,除了皇,又有谁敢动他!”慕容珺璃冷冷的说道。
“公……公主……您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杜秋将身子伏得极低,不敢抬头看慕容珺璃。
“外公的丹田受损已经二十多年了,毒的时间却丹田受损的时间更长!既然你不想告诉我给他下毒的人是谁,那么我再问你另外一件事,二十多年前,外公的年纪并不大,也跟舅父如今的年纪差不多吧,他为何会忽然退位?我娘,她又是如何死的?”
慕容珺璃问的咄咄逼人,“我今年已经十九岁了,二十年前,我娘也是那个时候死的,既然她明知道第一胎必须要在御龙池沐浴七七四十九天,为何我出生的时候,她却远在风云的关外,她明知有可能会跟自己的孩子天人永隔,为何不回来藩月,是她不肯回?不能回?还是……有人不允许她回!你说啊!”
慕容珺璃一口气问了很多话,问得杜秋不停的摇头,她抹了一把脸的泪:“公主,求您您别问了,奴婢什么都不会说的!您也不要怪太皇,太皇他老人家,根本不知道有公主您的存在,算是公主的娘亲——静宜公主的死,太皇和太后娘娘也是后来才知道,知道消息的当晚,太后娘娘当时昏了过去然后一病不起了……”
“你起来吧。”慕容珺璃忽然打断了杜秋的话,方才杜秋说的是“不会说”,而不是“不知道”,那说明,杜秋定是有她不能说的理由,要么是外公的吩咐,要么,是那个谁也不敢揭开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