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众将官都离开大帐后,帐中就变得异常安静下来,所以,祖兴这句突然的话语,显得十分突兀。
唐公则此刻正思绪翻飞,突然一下子听到声音,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惊。
但也只是一瞬,便立即转过身子,对着祖兴行了一礼,恢复了那副从容自信的淡然模样,然后缓缓道:“王上有何吩咐。”
“唐先生在想何事,竟如此入迷。”祖兴看着唐公则,面无表情地回道。
唐公则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在下方才想,我军攻破这丹城,需要多久。”
“我方才不是说了,最迟明晚便可破城。”祖兴随之说道。
“那为何不今晚就攻城?”唐公则看着祖兴,脸上笑意不减,但语气中,却是针锋相对。
祖兴听了这话,突然愣了愣,以前,唐公则对他都是低眉顺耳,就连说话的语气都从来不会重哪怕一点。
但没想到,此刻竟然像是质问一般对他说出了这句话,以至于一时之间,还让他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过,也只是在眨眼之间,祖兴便抽出了思绪,然后像是因为这句话而十分不满一般,当即回道:“我自有定数,不必多言。”
说完,便立即重新坐了下去,低头看向案上的文件,不再言语,也不再理会唐公则,就像是大帐之内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一般…
唐公则见了,心中又叹了口气,也罢,这么多人马,再加上城中的策应,想来也不会有大问题,只可惜,少了三万多可战之力…
想着,唐公则也不再纠结,随即行了一礼,道:“在下先行告退。”
说完,祖兴却仍是那副自顾自处理文件的模样,像是根本没有听见唐公则的话。
唐公则见了,心中早已有所预料,所以也不着恼,直起身子后,便缓缓走出了大帐…
很快,当帐帘放下时,祖兴终于抬起头,看向了还在轻轻摇摆的帐帘,灯火之下,双眼中的目光阴晴不定,就与他脸上的神色一模一样…
……
丹城。
张墨翎立在城头,左手扶在城垛上,望着火光零星的叛军大营,怔怔出神…
从昨天中午开始,叛军就一直紧闭营门不出,直到现在…
没有人知道叛军大营里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们一直按兵不动,但是,陶郡六万兵马战败的消息,丹城之内,却已是人尽皆知…
张墨翎本以为昨天在杀了那两个叛军使者之后,即便不能掩盖住兵败的消息,至少也可以拖延消息散布开的时间。
但是没想到,叛军在得知使者被杀之后,就开始不断地派人来到城墙下,大声呼喊陶郡六万官兵溃败,主将被杀的消息。
并且,还有人举着数十个人头,围着丹城一刻不停地环绕转圈,耀武扬威地向城内之人炫耀…
如此一来,就算张墨翎和雍名再怎么想掩盖兵败的消息,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不仅城墙上的守军知晓了陶郡兵败的消息,就连城中驻扎的部众,还有城中所有的居民,都得知了这个消息。
就这样,人心惶惶之下,整座城池,不知不觉的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每个人的心中,都渐渐的产生了恐慌与绝望,陶郡六万兵马战败,也就意味着,整个临州,就只剩下了丹城的三万大军,在独自抵挡着十几万叛军,而且,还有六万洛国精锐…
为什么,陶郡的兵马会败呢?他们,又该如何抵挡?张墨翎在心中这样问自己。
或许,城中的每一个人,都像这样在心底问过自己。
又或许,他们都和张墨翎一样,得到了一个共同的答案:无法抵挡…
但是,又因为雍名已经派人前往请求援军的缘故,所以每个人心中,又都存留着一丝最后的希望,撑过这一天,或许明天,援军就会来了…
然而,张墨翎却是不抱着任何希望,且不说在这叛军的包围之下,消息能否传得出去,就是传到了,又如何得知援军什么时候可以赶到。
而且临天城只剩下了五万禁军,除去拱卫京师的部众,能出兵救援的,又会有多少人马,再者,从临天城到丹城,大军从集结到赶至,最快也要七天的时间。
这七天内,谁知道这丹城能否守得住,即便守住了,这十多万叛军,再加上六万洛军,谁来都是送羊入虎口,非但不能救援丹城,反而还会白白葬送数万人马…
那么,该怎么突围出去呢?张墨翎心里又涌出了疑惑,既然打不过,那就只能撤了。
可是如今这个时候,城外,叛军重重包围,城内,雍名貌似没有任何撤退的意思,就算他想撤,却也无能为力。
看来,要找个机会好好劝劝雍名,张墨翎心中暗道,守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况且祖兴对他恨之入骨,城破之后,肯定第一个死的就是他,所以,不管怎样,都要离开这座城!
张墨翎想着,扶在城垛上的左手掌渐渐握成拳头,心中的那股求生yù_wàng,越发的强烈起来…
……
次日,庚周历五月十八日。
清晨。
天际刚现出一丝微光,叛军大营突然传出了震耳欲聋的进军鼓声。
还在倚着城墙席地而眠的张墨翎,顿时惊醒,同时来不及思考,猛地跳起身,高声惊呼:“敌袭!敌袭!快起来迎敌!”…
在他呼喊之时,值夜的守军已经弯弓搭箭,神色紧张,摆出了迎敌姿态。
而那些躺在地上睡眼惺忪的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