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墨翎额头上冷汗直流,他不清楚祖兴此刻到底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会不会被祖兴直接一剑劈了,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回头路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片刻之后,祖兴突然神色一松,长叹一声,说道:“张墨翎,我又不会怪罪于你,你何必如此。”
张墨翎听了,哪里会信,只想着这是祖兴的缓兵之计,先引诱他承认,然后再问罪与他,所以他不仅没有回应,反而又提升了几分警惕,蓄势待发
祖兴见他没有反应,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丢到他面前。
张墨翎此刻跪伏在地,突然看到头顶有一团黑影掉了下来,心中顿时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定睛一看,只见一封信件缓缓掉落在地。
“你先起来,看看这封书信。”祖兴又道。
张墨翎满头雾水,但见祖兴似乎并没有擒拿他的意思,便拿起书信,站起身子,与祖兴隔了几步距离,警惕地看了起来
信封上空白一片,没有任何字迹,信中的落款,写了一个名叫谢正宏的人。
他粗略地看了几眼,整封书信的大致意思是:那个名叫谢正宏的人,收到了祖兴的来信,明白了祖兴的意思,不会再追究张墨翎的杀人之罪,望祖兴心安。
看完,他眉头微皱,看来这个谢正宏应该就是谢家的主人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写这封信给祖兴。
祖兴见他神色疑惑,便解释道:“这是本王昨日差人,连夜赶往谢府,从谢家家主手中得来的书信。”
“为什么他不再追究?”张墨翎对这封信的内容将信将疑。
祖兴笑了笑,道:“本王身为一国之主,这点小事算什么。而且本王已派人前往朝廷,为你开具赦免诏书,快马加鞭,十日左右便可回来,到时,你便是无罪之身。”
真的?张墨翎看着祖兴,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好的事,他一个逃犯,身背数条人命,现在除了这条命,一无所有。就算是被利用,但连他自己都找不到被利用的理由,祖兴又凭什么为他做这么多事。
祖兴看到张墨翎的表情,便知道他不相信,于是面露思索,然后突然转过身,将墙上佩剑取下来,丢给了他,说道:“你若不信,仍然觉得本王想要加害于你,就拿着这把剑,要挟本王,逃出宫去。”
说着神色淡然,又道:“你若是信得过本王,就留下来,本王也不会做什么,等到十日后,自有分晓。”
张墨翎伸手接过剑,愣了愣,听到祖兴的话语,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看向装饰精美的剑鞘,一时间,脑海中思绪万千。
这祖兴,看来是真的没有怪罪我的意思了,可是,他难道不怕我一剑杀了他吗?还是说,他根本已经看出来我不会对他做什么,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又或者,是他信任我,所以才对我这么没有防备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张墨翎百感交集,一时间,心乱如麻,这祖兴,到底想要干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把我送去官府?”好一会儿,他才缓缓说道,眼睛依旧看着手中的长剑。
祖兴嗤笑一声,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我听闻,你是为了一个家奴,才不惜自身性命也要救他,如此重情重义之人,本王与他把酒言欢都来不及,又怎会送交官府?”
“可”张墨翎终于抬起头,却不敢直视祖兴的眼睛,“我有什么值得你为我做这么多事?”
祖兴闻言,笑意更盛,“你有治国之才,又有杀敌之武,如此文武双全的大才不值得,世间还有什么事值得本王去做?”
说着,突然神色恳切,语重心长地说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你既能说出这番话来,又为何不愿来我东平国任官?还是说,本王入不了你的眼?”
张墨翎听了,神色一滞,赶忙说道:“王上言重了,我一个罪人,是我不配为王上效力才对。”
“这有何妨。”祖兴面色一正,立即说道,“本王正值用人之际,你又有如此大才,难不成,你还要向天下人谢罪不成?”
“我”张墨翎嘴唇动了动,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这时,祖兴突然走到他身前,双手搭上他的两边肩膀,诚恳地说道:“张墨翎,本王有你,便是如虎添翼,你我一起,必能让东平国冠绝天下啊。”
王上张墨翎看着祖兴,一股难以言状的感觉突然在胸膛之间回荡,像是感动,像是自责,又像是自卑
这是他第一次,被人如此看重,也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郑重地对待,但是,他又该拿什么,才能回报这一份期待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似有点明白了,为什么荀渊明知改革之路凶险坎坷,却仍然不管不顾,一往无前。
这种被人看重,被人信任,被人交心托付的感觉,真的很好
好一会儿,他神色逐渐明朗,同时单膝跪地,将剑端在手中,举过头顶,缓缓道:“草民张墨翎,愿追随王上。”
祖兴闻言,目露焦急的他,顿时神情激动,立即弯腰将张墨翎拉了起来,不住地兴奋道:“好!好!好!”
然后就这样立在原地,犹自高兴不已,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拉着张墨翎回到案几前,与他并肩而坐
“你为何会变成这副模样?”祖兴看着张墨翎一副中年人的脸庞,笑问道。
张墨翎听了,不禁失笑,道:“不瞒王上,草民在脸上涂抹了一层药水,可以短暂的改变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