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终于到了我出院的时候。我整理好物品——这些物品几乎都是医院里的东西,我这几天穿的也几乎是病人专用的衣服。住院期间,我的衣物由医院里的清洁工阿姨帮我洗。我被发现送到医院后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熟人知道我的情况;本来我的熟人也不多。多亏艾丽莎通知葛生,葛生再通知徐老师,徐老师才联系了我的父母。我那万恶的父母竟然说他们都在国外出差无法返回,将医疗的钱款转到了我医疗卡上,并嘱托徐老师让院方照顾我。两周前周五那天下午,徐老师和我谈了这个事。徐老师让我不要记恨我的父母,他们有苦衷。我根本没有记恨我父母——我对他们没有多少感觉,更别说恨他们了。我的父母是一次性转账,直到我出院,我的医疗卡里还有几千元。
“朱明,今天你要出院了?恭喜出院。出院后记得多休息。不过,你的身体恢复力真的惊人:前几天我给你换药,发现你头部和腿部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而那眼睛肿大和身体的淤青,在住院后没多久便恢复了。手臂怎么样了?”正当我思考着如何将医疗卡里的余额取出来时,护士姐姐进到病房里询问我的身体情况。
“手臂可以小幅度摆动,但或许是打着石膏的缘故,想要大幅度摆动还是有点难;一旦剧烈摆动,就会痛。”我稍微提了提打了石膏的手臂向护士姐姐苦笑。
“你的粉碎性骨折在两周左右就能恢复成现在这样已经相当了不起了。悄悄和你说,雷医生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你的身体情况没有异常,而恢复力这么厉害。最后他不得解,只能把这当作奇迹了。朱明啊,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真的不用再住几天了?”护士姐姐问我。
“不用了。而且,医院里不是有规定,恢复情况差不多的病人是不能继续住院的嘛。”说话时,我想着,整理好物品后,接下来是把衣服换掉。还好,葛生在上周六的时候把衣物带给我。本来我是打算让徐老师替我到我家里去帮我拿换用的衣服,可是我把家门的又被曹柯那个混蛋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嗯,有人的所有人姓名后会到我家窜空门?我是不担心的,因为我家是生物电子锁,光有钥匙是打不开门的。真有万一,我家门前的走廊上装有监控,警察可依监控录像行事。
我犹豫着是否要穿葛生的衣服时,护士姐姐问我:“你在担心没法穿衣服吗?要不我帮你换吧。”
住院期间,我的换衣都是由清洁工阿姨帮忙的。阿姨是个和蔼可亲的人。她和我说,她家里有两个男孩子,大的那个和我差不多大。既然阿姨是过来人,我也就不介意她帮我换衣。但是,护士姐姐不一样。看起来只比我大了几岁的护士姐姐,还没结婚的样子。我实在是不好意思让她帮我换衣。
“不用了。现在的我自己也可以换衣服。护士姐姐,不介意的话,麻烦你转一下身好不好?”
护士姐姐笑了,说:“这有什么。你刚进来没有意识的时候,是我帮医生把你那脏兮兮的衣服给脱下来的。好吧好吧,我转身。”
听了护士姐姐的话,我的脸滚烫滚烫的,不知道说什么好。几经尝试,结果靠现在的自己还是没法换衣,我只好怯怯缩缩地拜托护士姐姐。
“出去后好好保重身体,不要以为身体好点了就为所欲为。”护士姐姐抚摸我的后背叮嘱我。一瞬间,感觉护士姐姐有老妈子的模样。当然,我是不会说出这句心里话的。
一切打理好后,我背着挎包准备走出住院部,想起了商惠医院有个非常人性化的制度:有不能自理的病人,可以将拐杖、轮椅等医疗用具外借,但需登记。想想看,现在有几个医院有这么人性化的设定?医疗用具可以借给病人到病人不再需要为止,病人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弄个外借登记。我由衷地赞美院长的慷慨。现在的我已经不需要拐杖了,只不过那拐杖毕竟与我相处这么久,我还是有点留念的。
住院部门口,有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走进来。当他们进来时,几个医师竟让道对他们弯腰。这一幕,连年轻的医生和年轻的护士们都呆住了。怎么回事?为什么资格颇深的医师们对这几个穿黑色西装的人毕恭毕敬?不得不说,那进来的几个人气度非凡,似乎是专业的什么职业的人员。
穿黑色西装的人看见医师向他们弯腰后点点头,医师们就直起了身子。他们不顾诧异的年轻医生护士们看待他们的眼光,也不管住院部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们的迷惑表情,径直走向电梯前,好像要上楼到什么地方去。
“那些人是谁啊?”一个年轻的护士问另一个年轻的护士。另一个年轻的护士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他们,可以说是我们医院的恩人呐,”一位站在离两个护士不远处的年老医师听到了她们的窃窃私语后说,“你们以后看见他们可要有礼貌一点。虽然他们有和我们说过不要再弯腰鞠躬,可是对我们这些把医院看成自己第二个家的老医师来说,他们可是我们医院的再造之母。”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听说过,商惠医院曾经面临破产倒闭,多亏政府的大力支持才得以继续维持下去。那些穿黑色西装的人,就是政府人员吧。
这么想着,我转身前行。由于脑子里在想刚才发生的事,我没有看到从我身边经过的人,和他相撞。我的身体失去平衡——我想用拐杖支撑,但没支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