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乐死了。
死的也不算惨,从悬崖上掉下去,落到翻滚波涛的大海里,淹几口水,白眼一翻,没多少痛苦,就这么去了。
再一睁眼,呦呵,不得了,整个人轻飘飘的浮在空中。左右看看,栾乐发现自己在一间空旷房间里。头顶的白灯发出冷冷凉凉的光,满满悲寂。
沉重的大门打开,陆陆续续进来一些人,统一戴着口罩,身穿白大褂。他们静悄悄地来到支架旁,小心翼翼的掀开白布检查。
栾乐也好奇地凑过头去看,哎呦喂,怪不得,原来床上躺着的是她!
“确定是栾家的小女儿?”
“做过dna鉴定了。”
是啊,被水泡个几天,再在海里反复冲刷,能一眼认出她的也就她自己了啊。
“应该是自杀。”
是啊,她是自杀,她活不下去,她生无可恋。
“好了,推进去吧。”
身后那面布满方块柜子的墙打开一扇小门,两个医生麻利地把尸体推了进去。
栾乐盘着腿,跟着医生的步子往外飘。
迎墙而上,眼前一黑又一白,她就这么神奇的学会穿墙而过的技能。
停尸间外乌压压站着一群人,栾乐并不好奇或许是有人为她悲伤。但在她仅有的认知里,昔日众人投向她的视线,都暗含着巴不得她去死的讯息。
医生简单概括了栾乐现今的惨状,表情沉重地宣布确定她的死亡,要亲人签字。
栾乐妈妈“嗷”得一声哭晕在爸爸怀里,栾千和上前一步说,我来吧。
医生把板子递给他,栾千和顺从地接过来。医生又递给他黑笔,栾千和一笔一划认真写了名字,他垂着头,柔软的额发服帖,边写边低低笑。
签我的死亡证明你笑什么?你是不是傻?栾乐伏趴在他的肩膀上吐槽。
话说,如果栾乐还活着,一定不敢这么没礼貌的同栾千和讲话。
并不是尊敬他或者是害怕他,栾乐怕的是他们的爷爷。
小时候兄妹俩亲亲密密还没什么,自从栾千和留学归来,脱胎换骨成一派成熟海归的模样,栾乐就屡次因为对他说话语气不佳用词不雅,噼里啪啦地挨爷爷的训斥。
唉,即使爷爷一直凶她,栾乐也不恨他。相反,栾乐飘到那可怜的头发全白的老人面前,看他苍老皱巴的面容,还心疼的想要落泪。
爷爷的身边有一位年轻漂亮的女人,注意到栾乐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女人抬眸冲栾乐笑了一笑。可惜当时栾乐已移开视线,并没有发觉。
栾乐的葬礼上去了很多人。
栾千和穿着一身得体考究的黑色西服,代表栾家接受大家的慰问与吊唁。
栾乐那几个狐朋狗友也去了,在她的黑白照片前哭得稀里哗啦。缺心眼的陌陌哭着哭着,突然蹦起来夺过栾乐的遗像抱在怀里往外冲,说要带栾乐永远离开万恶的栾家。
结果,呼啦啦出现好多黑衣人,三两下就把短胳膊细腿的她给制服了。
陌陌被一左一右黑衣人架老高几乎脱离地面,蹬着腿挣扎,另外几个姑娘扑过去抱她的脚,用力想把她拽下来,拽的陌陌嗷嗷叫。
场面混乱不堪,栾乐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最后还是各家来了人,把他们都带走了。
临近火化,大家进房间对栾乐遗体做最后告别。
爷爷叹息跟栾乐说,是他对不起她。
奶奶没来葬礼。
爸爸板着脸跟栾乐说,是他对不起她。
妈妈一改人前的悲痛模样,勾唇冷笑,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个没出息的女儿。末了,她临走时,又留下一句,反正妈妈我还要继续活下去。
栾千和一直站在门外,没进来。
栾千和做了主张,将栾乐火化之后的骨灰葬在依山傍水绿树成荫的一处陵园。栾乐在园中绕一圈,跟大家打招呼,今后就是邻居,还请多多关照。
陵园安静,并没有应答声。栾乐讪讪,飘回自己墓前,就见栾千和面无表情地扫去其他人为她祭奠的大束白花,放上自己的火色玫瑰,他跪在她的墓前,温柔又眷恋地凝视她的黑白照片。
“乐乐,亡后七日还魂,你回来了吗?”
栾乐飘在栾千和眼前晃来晃去,可栾千和却是看不见她。
“如果乐乐在的话,会想和哥哥见一面吗?”
笨蛋,当……当然想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