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娘,我求求你,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那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肉,我……我……”

易罗氏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景秀也能理解。

若是她的孩子送给别人,叫别人爹娘,她也是心痛的。

更何况,易承顺还要念书,念书就意味着花钱。

如果说读得好,那家人怎么想,如果书读不好,那家人又怎么想。

人家会不会只是看中了他的念书天赋,把他当成念书工具,若是以后没有出息,就打骂侮辱他……

如果当了官,人家会不会挟恩求报。

这是一个办法,也可以说不是什么办法。

“办法倒不是没有。”

景秀现在很感谢她死去的秀才爹爹。

原主以前还真看过一些关于这个朝代的律法书,刚好有关于这种情况的。

“什么办法?”

几个人全部都看向了景秀。

尤其是易罗氏,忐忑又紧张。

只要为了儿子好,吃再多苦,她也愿意。

景秀看向了易罗氏一脸珍重。

“这个办法,对你太残忍,为了你儿子,你吃什么苦都愿意吗?”

“我愿意!”

易罗氏没有丝毫犹豫,目光坚定。

为母则强,为母则刚。

景秀心里很是感慨。

在几人疑惑的目光中,娓娓道来。

在大千国,有这样一条律法。

成了亲,丈夫犯了刑的妇女可以向官府申请,带着孩子单独立门户,或者改嫁。

不过,这需要妇女受极大的痛苦。

毕竟,在这个时代,女子的地位还是底下的。

女方首先要证得孩子同意,尤其是有男孩的情况,更是要严格考察。

然后,递交村里的证明给衙门。

衙门审核,信息真实,伢差会把女方带走。

先要承受滚钉板的酷刑,然后服徒刑一年。

一年后,孩子可以跟女方单独过,跟男方家再没有关系。

一般情况下,不会有人这样做。

因为,女人拖儿带女的不好嫁人,离了夫家,娘家又回不去,很难生活下去。

再者说。

滚钉板可不是说了玩玩的,有承受不住的,当场毙命也是可能的。

更何况,滚完钉板就要服徒刑。

要是没有人脉,没有银钱,伤如何会好。

拖得了一日,也拖不了一年。

官府也会请大夫来医治,但那就是随便走个过场,那么严重的伤,真要治好,得费多少银子。

官府又不是膳堂。

牢里环境又差,各种感染,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这也不是一条生路。

景秀说完,易张氏率先反对出声。

“不行!这怎么行!这是有去无回啊!”

易罗氏抹了抹眼泪,却是异常的平静。

他的儿子很好。

之前念书就能一边帮人抄书赚钱。

这样做,他儿子可以改了姓,至少还有机会,也不会受别人要挟。

这是一条……生路。

为了儿子,哪怕豁了命,她也愿意。

只是她的两个女儿,实在是太小了。

易罗氏想到了她攒的私房。

自从那次的事情之后,她连易多寿都没告诉。

那些应该够女儿们撑一段时间。

剩下的,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易罗氏跪到了景秀跟前,恳求道。

“秀娘,二婶求你一件事……你放心,我不是跟你借银子,也不是跟你找关系。”

易罗氏有些紧张,怕景秀不答应,先保证道。

看着她紧张又小心翼翼的样子,景秀的心也是一软。

都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对待有善意的人,景秀也想给人一条生路。

“二婶,你说吧。”

对待老宅的人,她已经很久没有开口称呼了。

一声二婶,让易罗氏泪如雨水。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我想求你,以后春芽和小蝶教给村里人做绣活的时候,能不能让月菊和月英一起学学,好歹她们也还有一条活路。”

“好,我答应你。”

景秀的心里,没有理由不答应。

易罗氏这个时候,没有向他们借银子,没有让他们托人找关系,景秀在心里高看了她一眼。

没有想到,以前那个只会耍泼嘴碎的易罗氏如今会有这样的转变。

毕竟到鬼门关走了一遭。

很多事情,都看清楚了吧。

易罗氏看向了易承安和易张氏。

“大嫂,承安,若是可以,请你们照拂他们一二,让他们不至于冻死饿死就可以了。”

“好。”

易张氏和易承安点头。

易张氏红了眼眶。

毕竟是一家人,哪里能眼睁睁看着人冻死饿死。

就是不相干的人,也会拉扯一把。

易罗氏给几个磕了头,转身就走。

背影之决绝。

易张氏的眼泪哗啦啦的流。

“你们说,事情怎么就会变成这样,易多寿,他就是个畜牲啊。”

为什么易多寿会去郑寡妇家砍了郑寡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易多寿勾搭了郑寡妇。

这种事情,一旦暴出去,也是会让易承顺名声尽毁,影响仕途。

因为易罗氏的到来,几人的心情都有些低落。

“娘,早些回屋歇息吧,船到桥头自然直,事情都这样了,必要时,咱们能帮的帮一把就是。”

景秀柔声劝道。

得饶人处且饶人,一直活在仇恨里,一直斤斤计较,也是一种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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