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竹南从睡梦中醒来,揉眼间猛然警觉,看窗外的天色,自己竟是又睡过头了。这间寝室由两个小间组成,中间是共用的起居室,在佐竹南看来是很奇怪的造型。两个小间分别是佐竹南与那位“有点傻”的足利殿居住,两人的贴身女官分别跟随主人住在各自的小间中,以方便照顾。
东千子已经被划拨到佐竹南的身边,担任贴身女官,此时其应该是去打水或是去膳所lǐng qǔ早饭了。佐竹南轻手轻脚来到门边,轻轻拉开一条缝隙向对面张望,对面小间的房门开着,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佐竹南松了口气,长尾初每日起的很早,精力过于旺盛,每天起来就会去奥中不知哪里疯跑,一副长不大孩子的样子,佐竹南在心里天天都要鄙夷一下,不过其不在就发现不了自己起晚了,倒是挺幸运的。
现今纲刚三月初,到日光城中也不过七八天的时间,天还是有些凉,佐竹南蹑手蹑脚钻回被子中,舒服得哼哼了两声。房中的棉被不知是什么面料的,摩挲起来十分舒服,总是让人想要多抱一会儿。
这时房门被从外面拉开,提着食盒的东千子走了进来,见自家殿下还未起来的样子,赶快回身拉上了房门,有些埋怨道:“殿下,在家中时可没见您这样,要是让奥中其他人看到,传出去多不好。”
“知道啦,这就起来,明天开始你起来后记得把我也叫醒。”佐竹南嘟囔着,接过对方递来的湿帕开始擦脸,回头打量了一眼东千子,问道:“衣服是刚领到的吗?”
东千子穿着一件苏芳色吴服小袖,佐竹南能认出来这不是千子自己从家中带来的衣服,是日光城女官常见的款式。前两日翻看那个后北条家女人给的《奥中法度》,奥中着装,同样款式的衣服竟是按颜色严格划分了等级。单论女官所穿的小袖,最末等的杂役使女多穿柳色、樱色;高等一些的女官诸如东千子这种作为侧室夫人贴身女官的,多穿萌黄、苏芳;御台所的随侍女官作为奥中女官的统领,则可以与侧室夫人一般待遇,穿着若緑或踯躅色。衣服颜色越鲜亮,代表着地位越高,至于主色为红绯、中黄的服饰,是只有作为正室的御台所才能穿着的。
衣色虽然分了等级,但料子倒是都很讲究,东千子的小袖都是丝绸制品,虽说不可能是舶来的明国丝绸,但也是十分难得了。即使是最低等女侍的服侍面料也是上好的棉布,佐竹南不得不承认,足利长尾家真的是奢侈的有些没边了。
东千子的衣服是直接按照身量lǐng qǔ的,佐竹南的一应衣物则是要由奥中的专人过来量体裁制,在新服缝制出来前,负责此事的吴服之间的女官们送了两件本是给长尾初裁制的衣服,但由于这位“足利殿”不喜欢新服的花纹而退回了,因而倒是全新未穿过的,佐竹南身量与长尾初相似,吴服之间便将衣服暂时给佐竹南送来了。倒是没有在此事上有所欺瞒,明确说了衣服的来历,表示如果佐竹南不喜欢的话可以换两件礼服成衣来,不过肯定不如这两件穿着合身。
佐竹南思量再三还是将这两件衣服收下了,刚来到这里显得太过挑剔总归不好,而且这两件分别绘有芦苇和水纹的若緑色小袿,佐竹南还是很喜欢的。
先行用过早饭,一如既往十分美味,这也算是佐竹南最满意日光城的地方,这个馆主大人应当是个好吃懒做的家伙,不然每日饭菜为何花样变化这么多。
饭后又行洗漱,由于日光城中明确女子不敷面涂齿的,因而倒是省了很大的事情,特别是见到北条家和长尾家那两个女人都不画卧蚕眉,因而佐竹南也开始不再刻意刮眉。梳妆打扮后穿好袿袍,看着铜镜中的倒影,佐竹南满意的点点头。
“千子,去打听清楚了吗?”佐竹南对着正在收拾餐盒的东千子道。
“是的,殿下,问过了。”东千子放下手中的东西,说道,“这在奥中不是什么秘密,馆主大人留宿奥中,确实是只在御台所寝室过夜。足利殿嫁过来已经两三年的时间了,都从未被召唤侍寝过。”
“那个小门户出身的女人很有手段嘛。”佐竹南嘟囔道。
“殿下,慎言。”东千子劝道。
“好的,知道了。”佐竹南有些郁闷,虽说父亲大人在临别前叮嘱自己要好好侍奉这位迅速崛起的大名,但连面都见不到其他又从何谈起,佐竹南觉得这是那个后北条家女人的花招,让馆主见不到其侧室,自然就独占恩宠了。
“馆主大人什么时候回奥中能够知道吗?”佐竹南问道。日光城奥向和表向几乎是被完全隔离开来,仅有一条廊道相连,两边的人一般都是不能流动的,可以说完全与外界隔绝,仅仅有专门职司的女官能够进出。奥的面积又大,没有点消息的话,真的可能连馆主的面都没机会见的。
“进出奥中的一干事宜都是静院夫人在管理,她又有看守铃廊之责,想来其是能够知道的。”东千子打听消息的效率倒是很高,这些天已将有关情况摸的七七八八,“这位静院夫人,本名叫加藤千叶,是平民出身,不过传闻和负责城下町各番组的加藤大人是亲族,馆主大人年幼尚在越后国时,这位是长尾家老夫人的女官,算是看着馆主大人长大的。其本是经长尾家老夫人指婚给了一个家族武士,但那武士在信浓战死了,因而这位便出了家,由于没有子嗣,听说最初过得也不大好。馆主大人倒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