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出来,是怎么个出来法儿?”仲华池一想到,一个长着国字脸的女鬼披头散发,在夜深人静时出来顾影自怜,那感觉可不是恐怖惊悚这么简单了。燕合宜发现,这位李姑娘虽然喜好打扮,妆台上却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梳子。
“香梨姑娘,为什么这里有胭脂水粉,各种发饰,却独独缺了梳子呢?”燕合宜将每个抽屉都打开检视过,的确没有。香梨叹口气说,“小姐新殇,老爷伤心不已,下人们也都跟着乱了起来。那一夜进了小贼,别的倒也罢了,小姐那把乌木镶银的梳子却不见了。”
“上面可是嵌了宝石?”仲华池的两只眼里都冒着金元宝,香梨却摇摇头说,“那倒没有,只是把普通的乌木梳子而已。”燕合宜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放在桌上,“还请香梨姑娘把那把梳子的大概样子画出来。”
平日里香梨喜欢描花样子,画一把梳子出来也并不难。她勾勾画画,不一会儿,一把形状古怪的梳子就跃然纸上。仲华池凑上来看了一眼,非龙非凤,更不是姑娘们喜欢的牡丹、玫瑰的样子,而是一条有些吓人的盘踞在山崖上的巨蛇!
“你们姑娘的爱好很是别致啊!”仲华池这话里,可没有一点儿夸奖的意味。香梨倒老实,没有听出来,而是说,“这把梳子是一位婆婆送给姑娘的,她很喜欢,一直用着。从前的那些梳子都送了人或是收了起来,也再没有买过,只用这一把!”
在这间闺房中,女孩子喜欢的金钗罗裙都是上好的,而且样式颜色众多,可见花费不少。但每日都要用的梳子,却只有这一把,且样式古怪,不能不让燕合宜起疑心。
“这位婆婆,可在府中?”燕合宜想见一见这位婆婆,香梨却摇着头说,“这位婆婆似乎住在靠近镇东的地方,孤身一人,听说是以卖梳子为生,常常不在家。即便是我,也不一定能见到她呢。”
“又是镇东,真是邪门儿了!”现在仲华池只要一听到“镇东”两个字,就心里发寒头皮发麻。燕合宜说,“那我们就去找找,多谢香梨姑娘了!”
他们两个前脚出门,后脚香梨就从后门儿溜了出去,招手叫过一个五六岁的小乞丐,一把铜钱外加一个封好的小纸卷,就这么传递了出去。
按照香梨的说法,燕合宜和仲华池一路打听着,找到了那位卖梳子的婆婆住的地方。那是一座用篱笆围起来的小院子,两件茅草屋摇摇欲坠,恐怕经不起明年夏天的大风雨了。院门敞开了一条缝隙,燕合宜敲了几下,又高声问,“家里有人吗?”并没有人回答他。
“你瞧瞧,里面空荡荡静悄悄的,一定没有人。”一靠近这里,仲华池就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手背上还起了几个红色的小疙瘩,一路上都在不停的抓挠。
“进去看看!”燕合宜根本不理会他,推门走了进去。院子的角落里堆着一些杂物,黑漆漆的,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茅草屋的门,只是一块立在那里的木板,燕合宜正要动手搬开,忽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经接着,一个黑色带着花纹的扁平,呈三角形的蛇头就露了出来。
“哎呀妈呀!”仲华池一边大喊大叫,一边拉起燕合宜急匆匆的后退几步。那蛇虽然可怕,但却没有攻击人的意思,只是在门板和门框间的缝隙中,冷冷的打量着他们。
“蛇,有蛇!”仲华池最怕这些身体冰凉还带鳞片的东西,所以一切的蛇类和鱼类,对他来说都是非常可怕的。燕合宜的鼻子抽动一下,这里似乎有一股隐隐的血腥气传来,难道是那个老婆婆被蛇咬到,遇害了吗?
想到这,他再不迟疑,抄起靠在墙边的三齿叉就去挑那条蛇。忽然,一个苍老的声音慢悠悠的从茅草屋里传来,“别动,它不会伤害你们的!”
木板一点一点的挪开,一个穿着一身黑色棉衣的老人佝偻着腰走了出来。花白的头发挽在脑后,用一根乌木的簪子别住。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装饰,那股血腥味就是从她身上传出来的。
“合宜,你看她手上!”仲华池紧张的拍了他一下,看向老婆婆的手中。几块儿细长的血淋淋的肉被她拎在手里,好像是开膛破肚被分解过的蛇肉。
“这是黄鳝!”老婆婆似乎看出了他们的疑惑,顺手拿了一块儿丢给那条毒蛇,三下两下就被蛇吞进了肚里。今年大旱,水路不通,就连水里鲜货的价格也跟着水涨船高。白鱼、螃蟹自不用说,价钱翻了五六倍不止。就连黄鳝和白鳝也卖到了一贯钱一斤。到了冬日,更是又加了几倍,一般的小馆子已经不做鳝鱼的菜了。
这位老婆婆家中清贫,看样子自己吃饭都艰难,若是有鳝鱼,拿到集市上卖了也好换米面,怎么舍得拿来喂蛇呢?燕合宜的疑惑也是仲华池的疑惑,他忍不住问,“婆婆,这鳝鱼价贵,不如拿去卖了。”
老婆婆却摇摇头说,“这鳝鱼,蛇吃得,人却吃不得!”一个念头猛的出现在燕合宜心中,他脱口而出,“难道您手里拿着的,是望月鳝?”
“年轻人,你如何知道?”老婆婆露出一丝讶异,燕合宜说,“耳闻而已,今日托您的福,也是头一次见到。”仲华池不好意思的小声问,“望月鳝是什么鳝,我怎么不知道?”
燕合宜说,“你有所不知,这望月鳝也是鳝鱼的一种。体型极大,属杂食类,最喜食腐肉。臭鱼烂虾不说,若是有溺亡的人,那就是上上品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