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一声声火车汽笛的长鸣声响起,一辆满载乘客的火车疾驰在崇山峻岭之间,沿途的风景惶然退却,目光却凝视早已瞬闪而过的景色,大多数人都在感叹沿途景色怡人的美好,可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而安木,始终流连在早已逝去的过往中,过去的画面如同电影幻灯片般一幕幕在脑海中不断重复,一个画面重叠另一个画面,垒成一座座无边无际的高墙帷幔,化作难以逾越的迷宫,如同深陷囚牢泥沼一般,惶惶不可终日,郁郁不可自拔。
他只想平淡度日,与心爱的人厮守一生,无心争斗。
偏偏步步紧逼的阴谋层出不穷,强权碾压、亲人逼迫、终究是妥协。他想不明白,为何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在这乱世中,一份朴实无华的感情真的如此奢侈?想要得到平淡生活就该屈服在豪强劣绅脚下?那他多年的坚持又算是什么,难道只是一个笑话?
豪强,拥有一切,平民,只能匍匐在其脚下求取一丝生存的期望。
当韩曦儿在林家人威逼下走到他的面前对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知道,她妥协了,自己该如何坚持,一瞬间,他失去了方向,迷茫在苦海,犹如迷宫囚徒,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无奈的绝望蔓延,安木惨然笑着一步一步拖着被打的遍体鳞伤的身躯消失在众人的目光里。
如今的安木,失去了韩曦儿,他还剩下什么?
尊严?
早已被践踏。
不甘?
林家势大,单凭自己难以抗衡,又能如何。
坚持?
爱人都放弃了,还有什么值得坚持。
遥想当年,从扬城一路北上,逃离林家的苦苦逼迫,韩家的刁难阻挠,刚到燕京时,他和韩曦儿以为到了一个新世界,终于没有外人的阻挠,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两人虽不再同一所学校求学,但他们很满足那时的美好,不必天天相见,一个王朝的覆灭带来了诸多新生事物,对于两个年轻的生命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充满未知的好奇,如饥如渴地遨游探索其中。
相较于扬城的一成不变,偏远宁静,燕京就像一个大熔炉,所有的旧世界残留都重新回炉改造他们就是其中的两人。
他天真地以为脱离了牢笼,一瞬间就是永远,林家人的亦步亦趋,打破了他的幻想。
同时他也感到疑惑,林家是怎么样一步登天,直接入主燕京,成为燕京四大家族之一,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事能够让林家突然崛起,甚至令人瞠目结舌,其中蹊跷之处数不胜数。
要知道,燕京曾是是整个华夏的王城,满清王朝刚刚被推翻,整个华夏的政治中心还未发生改变。作为多朝古都,势力盘根错杂,外来家族别说在燕京做大,就是到燕京拓展生意都会被本地势力排斥驱赶出去,是决不允许有外来者的插足。
林家在扬城小镇是三大家族之一,能够称霸一方,可偏远小镇和多朝古都相比,存在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他清楚的记得,林家人抓住自己并不是靠他们自己,而是自己突然就被军队围住,否则就算是林家人再多一倍,也奈何不了自己,难道在林家人的靠山是某个军阀?
思来想去他都觉得不可能,脑海中闪过林家的信息,据他所知,林家没有任何一个人和军阀有瓜葛,出动一支部队来抓捕自己,这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况且把他抓起来就为了让一个女人妥协,这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吧。
自从被迫和韩曦儿分开,他整天脑海里都在胡思乱想,试图找各种各样的理由来说服自己,韩曦儿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可是,韩曦儿已经和林家那个傻子三少爷定亲,自己还有机会吗?不由地他问自己,却始终得不出答案。
痛苦。
无奈。
无力。
只能躲开林家人的监视,在暗处时不时地偷偷看看爱人,近在咫尺,远比天涯。
他不能再出现在她面前,甚至只能祝福她。
就算再想念也只能装作颓靡,他知道,一旦他继续强硬抗争,换来的只能是韩曦儿的失望和越发悲伤,终究在燕京他只有一个人,是否该回归从前喋血生涯,内心不断做着抗争。
矛盾的内心几乎让他崩溃,开始流连于燕京各大声色场所,灯红酒绿,霓虹交错中醉生梦死。在浑浑噩噩中借酒浇愁,艰难度日。
纵使酒精也无法麻痹他痛苦的神经,也许,留下只会让他更加屈辱,他决定离开了,离开这个让他有美好回忆,又充斥屈辱的地方。该放弃他为之坚持多年的梦了,因为他再也找不到坚持留下的理由,就在放弃的那一刻,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抬起头,闭上眼,努力不让泪水流下,却不知何时早已湿润了脸庞,坚毅中带着无奈。
如同流落迷宫的囚徒,外面的人寻不到他,他也走不出去。兜兜转转碰壁无数,直到撞得头破血流。
曦儿,曾答应过你,我们只做新文化的弄潮儿,不参与尔虞我诈的乱世征伐,可我要食言了,你我受到的阻碍何曾不是这混乱中的产物呢,你可能自己都没发现,我们其实一直在这乱世征伐中扮演着主角。
别了,燕京,当我重临,必将不再狼狈。再见,我的爱人,再见不会再也不见。
终究,安木离开了,踏上开往扬城的火车。
火车经过三天三夜的一路南行,终于到达了一座南方小镇——扬城。这是韩曦儿的家乡,也是他们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