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封野就起兵离开了凤翔。
他没有杀元少胥祭旗,一直将其关在囚车里,看来是同意了燕思空的说法,等元南聿回来之后再处置。
燕思空便带着面具,依旧扮着“阙忘”,只是他现在他伤势未愈,无法威风凛凛地立于高头大马之上,只能坐马车。
封野敦促大军急行,奔赴京师。原本埋伏在乔山的陈霂的兵马,期盼中的是与沈鹤轩的大军交战后伤亡惨重逃向此地的封家军,可迎来的却是吸纳了沈鹤轩的大军、士气正隆的封家军,况且,庆阳守将也正领着一支兵马赶来,顿时,敌众我寡,伏军连头都没敢冒,封家军顺利通过了乔山,直取京师。
此时谁也不知道太原形势如何,但封野既已决定舍掉太原,那么太原便只能听天由命。
封野被陈霂逼到了必须铤而走险、孤注一掷的地步,若不能速取京师,掌控整个政权,待陈霂联合起朝廷和各路诸侯,他最好的结局便是被赶回大同,但更可能功败垂成、命丧中原。
因而这一战,定的是封野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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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凤翔至京师,快行军五、六起可达,但他们绕开了太原,星夜兼程地走了八天,终于来到、不,回到了京师。
此时,封长越的大军已经攻下了顺天这座卫城,与卫戍军在京郊交过一次手,双方均有伤亡,卫戍军退守紫禁城。
紫禁城的防卫,严格来说有四重,第一重是卫城,西南有顺天卫,东北有天津卫,第二重是边堡界壕,第三重是外城城廓,最后才是内城墙,从边堡到内城墙,有两道护城河,城防之严密,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雄关。
封长越率领的大同军、哪答汗的察哈尔军和王申的太原军汇兵之后,轻易攻下了顺天卫,包围了紫禁城,而后按兵不动,等待狼王。
封野晚了他们两天到达,斥候回报,得到消息的陈霂正率大军赶来,赵傅义被从辽东调回,各路诸侯的勤王军也赶赴京师,一时间,仿佛全天下的兵马都在蜂拥入京,局势风云变幻,恐怕朝夕之间,就要改朝换代。
这是大晟二百年历史上,第二次被叛军打到了家门口,大晟国祚岌岌可危。
封野与封长越等人碰面后,紧急商议军情,在中军帐里从白天待到了天黑。
此战的关键,便是时间,若他们能赶在勤王军抵达前攻入紫禁城,则一切尘埃落定,若不能,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浩大的战争和难以计数的伤亡。
但景山卫戍军和周围可调集的兵马已经全部退守紫禁城,三道城墙,两道护城河,七万兵马,要攻下这样的城池,岂是一朝一夕之事。
燕思空在帐内休息,脑子里盘算的全是这一仗到底怎么打,事到如今,他想不想帮封野,都得帮,从陈霂陷害他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可能再辅佐陈霂,眼下的形势,也不能让陈霂赢,否则封野和元南聿都必死无疑。
可是陈霂至多两三日就能到达京师,如何才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攻破紫禁城?
正想着,封野走进了帐内,燕思空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可有什么计划?”
封野坐在了他对面:“卫戍军主帅是祝兰亭,你和他有私交。”
燕思空道,“他是陈霂的武师,是昭武帝的表侄,当初他同意助我,是因为我们要拥楚王登基,现在,他只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拦在紫金城外。”
“本来或许是如此,但我得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封野冷笑:“祝兰亭的堂妹几年前入宫了,去年刚生下一个皇子。”
燕思空目光闪动:“你是说……”
“我拥十三皇子为帝,这可是他们祝家的皇子。”
燕思空摇头道:“祝兰亭没那么好糊弄。那皇子尚在襁褓,就算真的登基了,主少国疑,后患无穷,况且,他凭什么相信你。祝兰亭并非利欲熏心之人,心中是怀揣着家国天下的,你利诱不了他,他会等到陈霂,对你里外夹击。”
“我自然知道,所以我要你想办法。”封野眯起眼睛,“若谁有可能劝动祝兰亭,那便只有你了。”
燕思空冷笑:“你不是不相信我吗,凭什么以为我会帮你?”
封野理直气壮道:“你也想救阙忘吧?你这样愚弄了陈霂,若陈霂胜了,他还有活路吗。”
燕思空轻哼一声,倨傲道:“封野,即便你再是恨我,到头来还是要求我,这滋味儿,很不好受吧。”
“你给我的不好受,又何至一桩一件。”封野凑近燕思空的耳畔,“为我拿下京师,像你当初承诺的那样。”
燕思空侧身想要远离,却被封野一把禁锢在了怀中,嘴唇更是贴上他的耳廓。
燕思空深吸一口气:“你不是不信我的承诺吗。”
“信与不信,眼下不重要,就当你欠我的,我要京师。”
燕思空不动声色地转过了脸去,沉默着。
封野用指尖轻轻描绘着燕思空的面颊,并轻咬那巧的耳垂:“离间陈霂和祝兰亭,陈霂知道你与祝兰亭有私交,必然对他存疑,用十三皇子做文章。”
燕思空沉声道:“你都想到了,还来与我商议什么。”
“这件事,只能你来做。”封野将燕思空抱在怀中,像是摆弄什么物件一样把玩着燕思空的手指。
“若事成了,你能放我走吗。”
“不能。”封野的声音骤然变得冷冽,“你休想从我身边逃离!”
燕思空的眼眸是灰蒙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