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最令人惊叹的事情是:与自己的泼辣大儿媳妇吵架,从早上吵到下午,从下午吵到晚上,中间就只喝了两口水。连做饭的时候嘴巴都没有停止,一直在吵,一直在骂,那骂的内容可比马新鹅厉害多了,那全是脏话啊!真的!从对方的某些不可名状的隐私的身体部位开始问候,问候完了一遍,又问候上了对方的父母、兄弟姐妹、堂兄弟堂姐妹,再到父母的父母、父母的父母的兄弟姐妹等等。总之是将人家的祖宗十八代给问候了个干干净净一个不剩。问候完了,还不够。她还将她的大儿媳妇娘家的所有男性亲属与女性亲属之间弄出些牵强而不合常伦的桃色事件来,边说还边用手刮着自己的脸,啐道:“不要脸!”
先不说那边,只见赵宁宁四人刚刚走到办公室,里面一个王家的媳妇子便在那里阴阳怪气地道:“哟,哪个是那个不要脸的讹诈别人钱财的臭丫头呀?站出来!今天婶子我倒是要好好教育教育她一顿,让她了解一下什么叫做‘自重!一个女孩子,不知道温和善良,不知道脚踏实地努力学习,整天到晚就想着要投机取巧歪门邪道,小小年纪就这样,长大了岂不是要去广州做那种不要脸的勾当了!”
九十年代初,虽然农村里的人民风还是比较淳朴的,但是有相当一部分人走出大山,走出农村,去到了沿海大城市,见识多了,知道的事情也多了。
因为经济条件的强烈对比,有很小一部分年轻女子好吃懒做又极力追求金钱,从此走上了一条出卖尊严的堕落之路。俗话说得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像这种事情,在村子里传播得极快极广,在一九九四年的今天,这已经成了人所尽知的事情了。
这女人说这话,就是暗指赵宁宁长大后会做出卖尊严出卖人格的事情。
对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说这种话,可谓是非常恶毒。
“是哪条狗在哪里乱叫?站出来,我抽死你!”赵启宏怒道。
那妇人不敢站出来,她旁边另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老妇人倒是笑了笑:“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翻圈猪出来了!”
赵启宏从小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上房揭房下河摸鱼上竹林里掏鸟蛋这些事没少干过,又喜欢与人打架,因此得了个“翻圈猪儿”的外号。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年长的人们纷纷过世,当年的伙伴们相继外出打工,知道他这个外号的人如今已是寥寥无几,小一倍的孩子们更是连听都没有听过。
如今骤然被别人将自己的耻辱喊出来,赵启宏越发愤怒,上前一步,拳头一把拎住先前骂赵宁宁的那个年轻一些的妇人!
那样子,分明是想打人。
王家塆的人有些害怕了。
赵启蓉与孙永凤也害怕了,赵启蓉忙唤住赵启宏:“小宏,别做傻事!你今天要是打了人,咱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她们巴不得你打呢!打了宁宁就白受欺负了!”
孙永凤也在旁边劝道:“五弟你要冷静冷静,对付她们这种人,三嫂我一个人就够了,别脏了你的手!”说罢看向先前发难的两人,道:“王家塆的人啊......这位,好像是菊花嫂子吧?这位......秀莲婶子,是吧?”
被点名的那两人一个三十来岁,扎一个马尾,身穿一件麻纱布碎花衬衣,下面穿一条深蓝色裤子,大饼脸,脸上雀斑一坨坨。
女人扯了扯自己被攥得有些皱的领口,忍住心底的怒气与恨意,恶声恶气地看着孙永凤:“是!你是赵家塆那个孙永凤吧?”
孙永凤:“是呢。”
另一个五十来岁,就是一口叫出赵启宏外号的那个妇人,头发剪得极短,与耳朵平齐,上身穿一件蓝布长袖衣服,下面穿一条同色长裤,脚上穿一双灯草绒布鞋,头上也包了一块白布当帽子。她下巴一抬,眼睛望天,不可一世地道:“赵家塆的人,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小的一心想着要别人的钱,老的愚蠢恶心,大的更是粗俗不堪像棒老二(就是土匪的意思)!”
一句话,将所有人都骂完了。
赵启蓉脾气也是个厉害的,立马回道:“秀莲婶子说什么呢!要说小的,明明是你们王家塆的小的不学好,小小年纪就恶毒得不得了,我提醒你们还是好好教教她吧!别到时候捅破了天,给你们塆惹出滔天的祸事来!至于老的,我们做小辈的没有资格去评论,暂时就不说了。不过看婶子你如今这模样,欠了别人的还这么趾高气扬,我也真是平生罕见!而大的嘛......刚刚那人是叫蔡菊花吧?一个三十多岁的大人,竟然那样辱骂一个小孩子,当真是不要脸得很!无耻得很!”
“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们不要脸!”
“你们才不要脸!”
“你们王家塆的恶毒、心烂、黑心肝!”
“你们赵家塆就想着讹诈人!”
“你们不做那些事,别人想讹也讹不上呢!总之,就是你们自己的错!”
......
总之,一场协商与调节,最终变成了骂架。由一对一的骂,逐渐演变成了混骂。
调解的李主任不胜其烦,索性拿上铁锤,出去敲钟了。
在操场上玩耍的孩子们纷纷跑回各自教室午睡了,很快,学校安静了下来。
但是,教师办公室里的混骂升级了。
原因无他,赵家塆这边的帮手马新鹅与丁陆云来了。
这两人一加入,乖乖地不得了,局面马上呈一面倒了!混骂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