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幕玹锦,他们从未见过,他向来是衣冠楚楚,波澜不惊的模样,倒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不顾形象。
幕玹锦徒手挖了许久,久到他都感觉体力不支,下一秒就要倒在了地上,终于他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
沈冰诺禁闭双眼,脸色惨白,连唇上都没有血色,就好像真的就这样去了一样。
幕玹锦心头一颤,心脏猛然收缩起来,随后紧跟而来的是剧烈的疼痛。
往日,沈冰诺在幕府里被幕老夫人和赵清雅欺负的再厉害,都是生龙活虎的反抗她们,他又何曾见过她如此的模样,冰冷的,没有一点儿生气,就好像……真的就这样去了似的……
幕玹锦伸出手的指尖轻轻颤抖,他缓缓的,速度极慢,才将手伸到沈冰诺的脸上。
她的脸很冰,跟自己手指的温度一样,就像是那种来自阴间的温度,一点儿人类该有的暖意都没有。
幕玹锦慢慢的擦干净她脸上的泥土灰尘,却发现每擦一下,自己手上的血水都在上面留下了痕迹,他想抬起自己的袖子继续替她擦干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袖子不知何时早就已经被入了泥水里,脏的不得了。
突然一条被折成了方形的素净帕子出现在了眼底。
幕玹锦抬眼瞧去。
是隋珠。
他低声到了谢,接过,沈冰诺的脸终于被擦干净了。
他小心的把将沈冰诺放下,又在众人的帮助下,将她全部给挖了出来。
幕玹锦把她抱在怀里。
“沈冰诺!”幕玹锦低吼,“你怎么敢就这样睡过去了。”
“你不想回家了?”
“你不想见你爹爹阿姆阿弟了吗?”
“你……你不是喜欢我吗?只要你醒来,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恩?好不好?”
幕玹锦低头一口一口的将气渡进沈冰诺的口中。
从开始的焦急怒吼到诱哄,渐渐的到了最后的哽咽。
他的每一声呼唤都落在所有人的心中,他们已经没有时间去细想他最后一句话的意思。
绝望笼罩在所有人的心上,静谧的气氛让人窒息。
沈冰诺如同破碎的娃娃,就那样了无声息的躺在幕玹锦的手臂间,明明下午还有说有笑的人,才不过几个时辰的功夫,怎么就……怎么就变成了这般模样。
张明言于心不忍,他偏过头去,不愿再看他们一眼。
隋珠走上前,她蹲了下来,对上幕玹锦的眼睛,含泪笑笑:“大……大少爷,你别这样,就让大太太……走的安心点吧。”
说着她想去碰幕玹锦怀里的人儿,不料被对方一把拂开,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了地方。
“隋珠!”听见隋珠的惊呼声,张明言忙看去,便瞧见这一幕,他将隋珠扶起,道,“大少爷这是作何?将怒气撒在一个好心劝你的丫头身上?!”
幕玹锦抬头看他们,眼神溃散,没有一点儿焦距,像是在看他们,但又像是不像,不过嘴里的话倒是对他们说的。
“你是她丫鬟是吧,隋珠,我就问你,她是你的救赎,将如此低贱的你从幕府后院拉出,但是!她一次又一次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而你现在却是说这种话,我就问你!你良心何安?良心何安?”
他的话一字一句的重重的敲击在隋珠的心上。
隋珠脸色更加惨白,接连踉跄的倒退好几步。
她知道幕玹锦说的是不错的,虽然她不过是想安慰他,但是扪心自问,所有的事情沈冰诺一直以来自己承受着,从不愿跟她说,她想让她没有负担的,快乐的活着。
如今幕玹锦如此质问她,她说不出来任何一句把责任推给沈冰诺的话。
是自己的错,是自己的错的,幕玹锦的指责没有丝毫的不公的。
张明言到底是看不下去隋珠这般委屈的模样,道:“大少爷,大太太并未拿隋珠当下人看待,她是她的姊妹,所以大太太不愿让隋珠承受太多。”
幕玹锦丝毫听不进去张明言的说词,此时的他全然忘了自己先前说过的话。
——“她既然愿意救你,是生是死她一人受着便是。”
忽然人群自动让开了一条路,一个人从他们中间走到幕玹锦面前。
幕玹锦移过目光。
是苏凉啊。
苏凉看着幕玹锦死死抱着沈冰诺的模样,又心疼又气恼。
如果不是南岐通知他,他到现在都不会知道他们两人发生了什么。
在踏入这个地方的时候,他才明了,那日幕玹锦为何匆匆关上窗户。
因为那日他们俩所处的酒楼房间,正好就能望到幕府的粮仓,也正好能看到沈冰诺的身影。
他小心翼翼的藏住自己对沈冰诺的心思,他不敢承认,也不愿承认。
如果……如果他能早早认清自己的心思,或许他们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苏凉有点儿高兴,但又满是担心。
他高兴他的好兄弟,终于活着有点儿人气了,终于不在冷冷冰冰的了,终于有了自己想要的,想执着的东西了。
但是,随着他的软肋的出现,他越容易被幕府的那群不省事的女人们牵制,越容易受到他们的威胁。
按捺住心思。
苏凉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他看着地上的两个人,心生怜悯,命运真会开玩笑,一个继母一个继子,他们……还有太多的磨难。
“锦哥儿,”苏凉噎的难受,“你这人无济于事的,你冷静一点,先探探她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