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少女的身量又高挑了些,气度也更加温婉。
她解下斗篷交给白露,踏进闺房。
闺房纱窗紧掩,光线昏暗。
一盏琉璃灯晕染开暖白光团,照亮了坐在角落的女孩儿。
穿梨花白琵琶袖袄裙,玉手托腮,黑漆漆的鸦发披散在腰际,多日未见阳光的小脸瞧着苍白清瘦,越发衬得那双眼睛乌黑清润。
眼睫低垂,我见犹怜。
周宝锦上前,轻轻抱住她,“苏苏,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宝锦……”
苏酒哑声,泪珠子啪嗒滚落。
她抱住周宝锦,“是萧廷琛,他欺负我……”
“不哭不哭,你萧家祖母已经进京,如今在炎兴街置办了一处大宅院,已经收拾妥当。萧公子欺负你,你就告诉祖母去!”
苏酒擦擦眼泪,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你怎么来长安了?我连信儿都没收到呢。”
周宝锦笑容可掬,“你离开不久,我爹就升职调到长安,所以跟着来了。苏苏,咱们今后仍旧可以一起玩呢!”
“那暖月呢?”
“我也不知道。后来我去天香引和徐府找过她,但都没有踪影,她并没留下只言片语。”
两个女孩儿很是惆怅。
过了很久,周宝锦不知想到什么,忽然脸颊酡红,小心翼翼试探道:“苏苏啊,你兄长呢?我给他带了江南的芙蓉糕,他上次去金陵,特别爱吃这个!”
“兄长……”苏酒眉尖轻蹙,“大约又去逛花楼了,他十天有九天待在花楼,还有一天待在勾栏院听曲儿。”
“什么?!”周宝锦卷起袖子大怒起身,“他竟然去逛花楼?!果然没我看着就是不行!他在哪家花楼,我这就去捉他!”
“小姑奶奶!”苏酒急忙抓住她,“莫非你对我哥哥有心思?就算有心思,你跟他八字都还没一撇,怕是不好管得这样直接吧?”
“什么叫八字都还没一撇?”周宝锦噘起小嘴,“我都跟我爹说好了,等我及笄,就让你哥哥娶我!”
她认真地捧住苏酒的脸蛋,“苏苏,我得嫁进你家,我要做你嫂嫂!”
苏酒汗颜。
她兄长那个德行,竟然也有姑娘愿意嫁!
周宝锦笑嘻嘻的,拉了她的手离开小绣楼,“我饿了,咱们去吃点儿好吃的!”
苏酒连日以来的坏心情一扫而空,点头应好。
两名少女手拉手在小厨房找吃的,吃到一半时,霜降慌里慌张地奔进来,“不好啦!世子爷在炎兴街那边被人打啦!”
苏酒一愣,“被谁打了?”
“被,被五公子打了!”
苏酒咬牙,“又是萧廷琛……”
她骑快马赶到炎兴街,很容易就找到了打架斗殴的地方。
是一座幽静小院。
小院外种一株大槐树,树底下倒了十几个小厮,正捂着各自的伤口打滚哀嚎。
那个松松垮垮穿着桔梗蓝大氅的男人,慵懒坐在大椅上,一手拿着书翻阅,黑色皂靴却踩在她哥哥陆存微身上!
苏酒翻身下马,瞧见哥哥被打得鼻青脸肿,不停挣扎哭嚎!
她一阵心疼,鼓起勇气道:“萧廷琛,你干嘛打我哥哥?”
萧廷琛连眼皮都没抬,淡然地翻了一页书。
苏酒拿马鞭指着他,“萧廷琛,我跟你说话——”
话未说完,铁钳般的大掌直接把她拽进怀里!
萧廷琛低垂桃花眼,近乎贪婪地嗅了一口她身上的香。
“萧廷——”
“你再不闭嘴,我踩断你兄长的脊骨。”
男人阴沉沉地威胁。
苏酒涨红脸,被迫闭嘴。
萧廷琛满足地抱着她,带着薄茧的粗糙大掌,慢条斯理地揉过她的身体,“好些天没见到我家小酒儿,真是思念得紧。小酒儿身娇体软更甚从前,只是摸起来似乎不及以前圆润……可是受了什么委屈?”
受了什么委屈?
苏酒恨不能咬下他一块肉!
她咬牙切齿,“你对我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吗?”
萧廷琛挑眉,指尖轻抚过她的眉眼、面颊,最后抵在她的唇瓣上,“我这人一向小心眼,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也不给别人。你要嫁容徵,我偏要你们做不成夫妻。你以妾的身份嫁给他,你猜,他将来会不会另娶名门贵女?啧啧,伏低做小的妹妹,真可怜。”
苏酒盯着他。
男人的桃花眼漆黑沉冷,唇瓣的弧度却是讥讽上扬。
她横眉冷对,“就算做妾,我也不嫁你!”
许是自幼一块儿长大,她跟他一样倔强。
萧廷琛低笑。
他起身,慢悠悠掸了掸锦袍,“带着你哥哥,赶紧滚。你不给我做妾,我也不稀罕娶你。”
苏酒见地面还散落着兵器,料想大约是自己哥哥找萧廷琛算账,结果反被对方揍了一顿。
怎么算都是自己理亏。
她扶起嗷嗷惨叫的陆存微,灰头土脸地离开。
好在萧廷琛出手还是拿捏着分寸,陆存微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内脏骨头什么的都还完好。
他躺在床上,哭唧唧地跟苏酒诉苦。
苏酒端来药汁,“哥哥也是,出身将门,却连拳脚功夫都不会……如果将来上了战场,可该怎么是好?”
“我才不上战场呢!在长安吃喝玩乐多舒服,上战场做什么?”陆存微嫌苦,摆摆手不肯喝药,“就算八国打起来,我作为父亲唯一的儿子,也是不必上战场的。”
苏酒拿他没办法,便让跃跃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