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婶和张叔一个脾气,惯是和蔼可亲的,待孩子们都是极好,从不会像黎奶奶一样动辄打骂,也不会像晏老一样,鲜少露出温柔色。
黎元淮和晏飞白打小跟着张叔上学放学,和张婶也是熟得不行。看见他们,和看见自己家的叔叔婶婶是没两样的。
所以当初把秦诗言送到这里来时,他们两个一面是充分的信任,而另一面,却是十足十的内疚。
虽然事情与他们无关,可他们总觉得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样。
尤其是看到张婶欲言又止的神情,他们的心便一阵阵的发慌。
失望,那是明明白白的失望。
两个从小到大都在旁人的吹捧和夸奖声中长大的孩子,怎么会瘦的了这样的目光呢?
黎元淮和晏飞白对视一眼,同时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熟悉的犹豫。
送秦诗言来时,说好了住半个月,好好养着身体。张婶虽然惋惜,可仍然是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照顾,据说连每天的食谱都给安排的妥妥当当,想来真的当成是自己女儿的月子在伺候的。
可现如今,才一周过去就要把人接走,这张婶已经在菜市场定好了的好鸡好鸭好鱼好肉,又要做给谁吃去呢?
可是不说也得说啊……
晏飞白沉了口气,给黎元淮使了个眼色,之后便对张婶解释着为什么要接走秦诗言,以及接走她的必要性。
而黎元淮则看明白了他的意思,立刻冲进了房间里,去找那个电话都不接的“准爸爸”。
一开门,她便愣住了。
卧室里的状态,还真的挺温馨的。
秦诗言在睡午觉,而想来不知书为何物的张奇峰,就坐在她身边,正在看书,听见开门声先是看了眼熟睡中的秦诗言,然后用气音问她:“你怎么这个时间来了?”
黎元淮弯腰看了看他的书,居然是英语书。
行啊,现在知道学习了是吗?
晚了!
“你怎么不接电话?”她没好气地问,没有尝试压低自己的音量。
张奇峰颇为不满:“你小点声!我电话静音了!你有什么事儿吗?”
黎元淮对他,现在是一点耐性都没有,每每看到,都想狠狠打一顿再说别的。
可显然,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她动刀动枪的。
所以她只能咬着牙道:“别看了,快走吧。”
张奇峰皱眉,“怎么了?走什么走?她现在不适合下床。”
黎元淮仰天叹息,几乎已经在崩溃的边缘了……
她强迫着自己理性一些,为他解释着:“你和秦诗言的事情被媒体知道了,现在都已经找到学校了,你们不想被抓个现行,不想上社会新闻,就给我赶紧起来,赶紧走,车就在楼下!”
黎元淮平常温温柔柔什么都没意见的样子,可真格冷静下来,于晏飞白那个怪物也没什么两样。
她那副样子让张奇峰瞬间紧张了起来,猛然起身:“什么?怎么会这样?谁说出去的啊?”
黎元淮翻着白眼:“我哪知道?”
秦诗言这时候终于睁开眼,看着黎元淮,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而后想明白了她的话,眸中的慌张之色一览无遗。
黎元淮扶她起来,柔下了声音说:“飞白说先让秦诗言住在他姑姑家,再考虑后面的事,你们动作快一点,那帮人……”她说到这里,想起了班级里春风得意的周经轩,想她之前还那么喜欢他,心里就一阵阵的犯恶心,顿了顿才接着说:“他们有备而来,恐怕这件事情要闹大了。”
张奇峰整个人都傻了,喃喃开口:“闹大?要闹多大?”
黎元淮眉头再次蹙起,极其不耐道:“你快别问了,赶紧收拾吧。”
张奇峰闻言,急忙伺候一样傻了的秦诗言起身。
黎元淮见状,便退到客厅里去,把卧室留给了他们两个。
晏飞白还在和张婶说话,张婶应该是已经理解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所以只看着他们,不住的叹气。
过了会儿,才压低声音劝道:“哎,你们这两年也都大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么稀里糊涂的了,听到没?你们看没看见,言言还那么小,就要遭这个罪,多吓人啊?别说家里人,我看着都心疼呀。”
晏飞白只得点头称是,“是,这段日子真是幸苦您了,我们已经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肯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的……”
张婶深以为然。
“可不是吗!这还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呢,都闹成这样,要是换了你们,还不闹到上面去?”她说着,煞有介事地指了指天花板,“到时候你们家里要是因为这个惹上了事情,你们可后悔都来不及!”
黎元淮和晏飞白听到“上面”两个字时,就笑了,可听完又觉得,这话糙理不糙,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担心张奇峰啊。
张婶见他们似乎没太听进去,还是在那里唉声叹气的。
“光是知道有什么用的……你看这孩子,身体还且养一阵儿呢。这么小就做这样的手术,可怎么办好哟……”
黎元淮和晏飞白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希望,这几天她没有总是当着秦诗言的面,说这些话吧。
不然,她得多伤心呢?
晏飞白的手机响了,才打断了张婶的扼腕叹息。他掏出手机,一看是黎元淮的号码,便问她:“你是不是不小心碰到通话键了?”
黎元淮诧异地摸摸兜,摸了半天也没找到手机,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