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元淮立刻播了电话过去,却被他按掉了,不过片刻后,回了条短信回来。
飞白:别吵醒爷爷,要不然又是一顿鞭子。
黎元淮顿时心疼起来。
晏老不经常打骂小辈,除非是真的触到他的逆鳞,他才会打罚,每到如此田地,总打得晏飞白一身都是伤,需养几个月才能好起来,让黎元淮是心疼的要命。
当下也是如此,她想象着他挨打时不吭不响的模样,眼眶都泛红了,急忙给他回过去:知道了。你没事吧?还好吗?
晏飞白收到了她的短信,便对着身侧桌子上奖杯的反光处看了眼,背后的伤痕还在往外渗血,现在还火烧火燎地疼着。
他摇摇头,回过去:没事儿,我能有什么事儿?你快睡,省得明天起不来。
黎元淮窝在被子里,觉得好抱歉啊。
明明大家都同在一条船上,凭什么现在只有她自己安然无恙,而无论是晏飞白还是张奇峰、秦诗言,都还难捱着……
她可真不是个称职的好朋友啊……
不称职的好盆友回:可我担心你啊。
飞白:我知道。
黎元淮噗嗤一笑,虽然内疚着担心着,可是三句话说不到,又开始玩笑起来:啧啧啧,也不知道谢谢你角儿。普天之下,还哪里有人比我更关心你了呢?
打完了这几个字,她还真打了个哈欠,被晏飞白催促过之后,还真觉得有些困了,但还是迷蒙着眼,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接着打字:话说,我奶奶都没说我哎飞白,好奇怪。
晏飞白收到了这条迟来的、长长的短信,料到她一定是困倦了,所以原本准备了一大卡车的话,现下也只能淡淡地凝练成几个字:那不是很好吗?
发完,有点点不舍。
好希望,她能一直陪着他说话啊……
如果她不用学戏,如果她像所有他们这样家庭里的小姑娘一样,琴棋书画皆为锦上添花,只需要安安稳稳受尽宠爱而长大,该有多好?
到时候他一定把她困在身边,让她的一切时间皆为自己所用,除了他,谁也别想管她分毫。
可光是这么想着,他都觉得简直是天方夜谭。
黎元淮之所以能走进他心里,不也正是因为,她身上那种不同于其他孩子的,至柔则刚的韧劲儿吗?
刚者易折,柔则长存。
她是他心中最柔软的所在,承载了太多美好和单纯,那是他未来这一生里,都不会再产生的美妙回忆。
同时,她又是他最坚实的后盾,是他心目中唯一一盏常亮的明灯,为他清晰的指引出每一步的道路。
因了如此,下午他一回家,便先去了黎家请罪,将事情一五一十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对黎奶奶再三保证,绝对不会让黎家牵扯进来。虽然因为这样,爷爷又扣以他“儿生外向”这么个罪名,多抽了他好多下。
不过,值了。
至少,她没有受罪。
他这边,俨然满心满眼都是那一个人了,却不料对面那个没心没肺不解风情的黎元淮看他回得这样简单,以为他也像自己一样累了,自以为贴心地回过去:是啊。不说了,我困,先睡。你也别一直跪着了,坐一会吧。
发完,连晏飞白的回信都未等到,就睡睡着了。
手机再次振动时,真的吓了她一跳,慌忙间差点把手机扔了出去,匆忙间按亮了屏幕,看见晏飞白简单的一句:好,晚安。
黎元淮看见这三个字,不由得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明天见。
*
晏飞白放下手机后,稍微调整了一下重心,动的时候,觉得膝盖处是锥心似的疼。
现下整栋房子都静悄悄的,好像除了他之外,所有人都睡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
今天这件事情,说到底,其实并不是晏家的事情,爷爷纵使生气,也仅仅是气他卷入了这趟浑水里,嫌弃他太没有个算计了。
毕竟,到了晏老这个年纪及地位的人,对所谓友情,看得与他们并不十分相同了。
晏老所在乎的,不过时晏家一门的光耀,而非与什么人共进退的情义。
所以他今天打他,就是要他记住,作为晏家的孙子,他必须要时时刻刻以晏家为重,不要做出任何有辱门楣的傻事荒唐事。
甚至于在他眼中,张奇峰,就是顶好的案例了。
想到这里,晏飞白又换了个姿势,疼痛仍然没有消减。
其实,若如黎元淮所说,这个时间,他偷偷摸摸坐一会儿甚至是睡一会儿,也不是不可以的事情,毕竟也没人看着他。
可他却不愿意。
因为他现在跪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的祖母。
在黎元淮来短信之前,他其实一直都在看着奶奶,并且不断的在心里默问着:奶奶,我做错了吗?
当然没有人能回应他。
他能听见的所有声音,都只是他自己,他自己的呼吸,他自己的心跳,甚至还有他背上伤口的愈合声音——也就是他自己的呼痛声……
不过,虽然听不见奶奶的回应,可光是看着奶奶的遗照,也让他足够安慰了。
照片里的奶奶,眯着那双与他极其相似的丹凤眼,慈爱的微笑着,那容貌经久不变,可看在他眼中,却好像和过去又不大一样了。
他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奶奶的样子不同了。
变了是没有错,不过变了的人不是奶奶,而是他自己。
他变得如父辈祖辈一样,开始懂得杀伐决断了。
这与爷爷的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