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阿爷不是嫌弃你。”
“那是,什么?”阿年不懂。
她一直很听话,家里人叫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尤其是这些天,更是小心地讨好每一个人。可是他们好像都看不见她的努力一样,仍然觉得她是个拖后腿的。至于阿爷,阿年有些想亲近她,可是更多的是怕他。阿爷对着她的时候,几乎是没有笑脸的,唯一的一次,还是因为周大夫说了她爹身子已经好转了。
“你阿爷……”萧绎飞快地想着,忽然灵机一动,脱口而出道,“你阿爷不接,是因为家里头才没了人,得守孝,不能吃肉。”
阿年一脸迷茫,不懂萧绎到底再说什么。
“你爹不是才去了么,这段时间你家里人都得服丧的。餐桌上都不能见荤腥,更不必说吃这鸽子肉了。你阿爷不接,是因为受礼制。按理说,你也得如此。古礼男子及未嫁女需得为父服斩衰,这三年里,你也得不能沾肉食。”
萧绎信口胡诌。
礼是礼,俗是俗,此处是乡里,本无什么礼制,只有风俗。他并不知陈家村是的丧葬风俗如何,这话,也不过是忽悠阿年这小呆子。且也是存了些心眼儿的,萧绎看这东西实在恶心,恨不得阿年现在就将肉给扔了。
阿年果真紧张起来,从床上弹起来,动作比平日里不知快了多少:“当真?”
她问得谨慎。
萧绎点了点头:“骗你作甚,你若是不信,回头问问村里的人,问问他们当不当得真?”
阿年紧张地在原地转了两圈:“那,那,吃了怎么办?”她之前就吃了两个肉包子,今天还吃了烤鸽子肉,那怎么办?她岂不是不孝?
萧绎笑了笑:“没事儿,以后不吃就行了。”
阿年松了一口气。
萧绎亦是如此,这傻姑娘还挺好糊弄。
阿年看了看那肉,也觉得没胃口了。她从前没听说过这些规矩,只是如今听说了,就不能再犯错了。不过就是三年,她老老实实,不吃肉就行了。
可她阿爹说过,不能浪费粮食,肉不是粮食,可比粮食贵上许多。阿年瞧了萧绎一眼,将肉递上去,这回递得心甘情愿:“给。”
萧绎迟疑了一下。
“我不能吃,你吃!”阿年满眼执着,“爹说,不能浪费!”
萧绎:“……”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萧绎可算是见识到了。
可是这肉他是断不会吃的,可是阿年又是个一根筋的,认准了一件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是以这日夜里,两人唯一一次友好谈话,到头来也是谈崩了。
最后甚至付诸武力,战况惨烈。
惨烈的那个,自然不会是阿年。
……
翌日一早,李氏收拾完了里里外外,又折腾好了一家人的早饭,这才从厨房出来。才走两步,便看到阿年又在门口坐着,那儿风大,她倒也不嫌冷,也挪挪位子。
李氏摇了摇头,让她过来。
阿年慢慢走了过去。李氏见她一脸心情不好的样子,以为她是因为昨儿晚上的事,便道:“好了,这事说到底还是你的不对,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跑出去,你阿爷嘴上不说,心里可担心着呢。骂你两句是为了你好,他一贯是嘴硬心软,你可瞧他什么时候真不让你进门了?”
阿年还真不记恨这个,她早就忘了。
再说,阿爷骂她的时候多了去了,犯不着因为这次闹不开心。她生气,是因为昨晚萧绎不吃她的肉。
阿年再一次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还觉得萧绎不知好歹,那可是肉啊!等看明白了他的嫌弃之后,阿年才反应过来,合着他之前说那么多,都是因为嫌弃她的肉!
好气哦,阿年真想发火,可大晚上的,她不敢闹得太过,最后只能憋着气回去睡了。
“大伯娘。”阿年唤了一声,声音软软的,像在赌气,又像在撒娇。
李氏一下就软和下来了,轻声问道:“怎了啦?”
“我不喜欢,那个人。”
“不喜欢哪个啊?”
“脑子,坏掉的那个。”
她小气,可记仇呢。
李氏听得迷迷糊糊,他们家能称得上脑子坏掉的,不正是眼前这个么?
萧绎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主簿,眸色越来越暗。
郑主簿没来由地抖了一下身子,不敢与之对视。妈呀,这人怎么看着这么吓人!
孙里正却听得欢喜,上前道:“此话当真,郑主簿您之前是在哪儿看到过这位公子的?”
郑主簿再不敢胡说,摆了摆手:“我胡说的,不必当真。”
身上的视线忽得轻松了几分,不再那般咄咄逼人。
郑主簿松了一口气,他容易嘛,不过是说句玩笑话逗趣儿,竟然被吓成这样,他的小心肝,到现在还砰砰直跳着呢。再不敢胡说八道了。
孙里正失望不已,指了指郑主簿,却也没好说什么,半晌才道:“不瞒你说,这位公子正是阿年从河里救下来的,只是中途碰了一下脑袋,记不得事儿了,不知道家在何方。我今儿带他过来,一是为了向县衙通报一声,给这位公子弄个临时的白籍;二来,则是为了求助几位官爷,看能不能遣一些衙役,循着卫水往上找,看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孙里正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这位公子之前穿戴的都是上等衣料,又读过书,谈吐不俗,想来家境定是不差的,若是能早日寻到家人,也好过在村里受苦。”
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