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公子如今哪里有钱?”芸娘咕哝了一句。
王氏笑道:“不是还有那个玉牌子吗,当了就好。”她看着萧绎迟迟没有表示,也不耐烦了,“萧公子莫不是还舍不得?”
吃着他们家的,用着他们家的,轮到他出钱的时候,就这样吝啬。不独王氏对萧绎的沉默有看法,在场的几个,多的是心里不舒服的。
“瞧瞧,我那话说得没错吧。如今都舍不得,更遑论以后了,可见这银子还是现成的好。”
萧绎松开拳头,从怀里将那玉牌取出。
王氏眼睛一亮。
萧绎:“这玉牌,你们拿去——”
“等等。”阿年突然出声。
众人都瞧她。
阿年从后面拿出一个包裹来,方才她过来的时候,怀里就抱着这么一个包裹,只是大伙儿都没当一回事。这会子包裹被拆开了,众人方才看出,里头装着的竟然是串得整整齐齐的一贯钱!
阿年将铜钱送给陈有财,昂首挺胸,颇为阔气,仿佛一掷千金的模样:“伙食费,萧绎的!”
阿年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
王氏差点咬碎了牙,那还是他们家的钱:“阿年,你可不能拿咱们家的钱养外人。”
阿年奇怪地望着王氏:“这是我的钱。”
“这是咱家的钱!”
陈有财没理这个爱作妖的媳妇,只问阿年:“这钱,你当真要替他出?”
阿年回头看看萧绎,见他紧张得竟有些坐立不安,便转过身朝着阿爷点了点头。
陈有财打量了他们半晌:“也行,只是往后你也别后悔。”他果断将铜钱收下,又递给了李氏,“阿年既然这样说了,你便收下吧。这本来就是她的,她愿意给谁用就给谁用,谁也别多嘴。”
王氏心里恨极了。
陈阿奶也不说话了。这钱本来就是二房的,如今变成了阿年的。若是放在阿年那儿,家里人也用不到。如今拿出来了,反而能便宜大房。毕竟是一贯钱呢,够用相当长一段时间了。左右住着地儿都是现成的,不必费钱。
这一番变故,叫众人心里都舒服了,唯有三房,打落了压还硬生生地肚子里咽,既没脸,又肉疼。
萧绎看着自己稀里糊涂被保住的玉牌,心中着实复杂。
他没想到,最后关头帮他一把的,竟然是阿年。不得不说,萧绎确实是被阿年感动了一下,他本不抱希望的,甚至连玉牌也拿了出来,谁曾想到呢……
萧绎释然地笑了一声,将玉牌重新放回怀里。
萧绎觉得,这份感动足以让他对阿年另眼相看,不想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阿年。晚上回房后,阿年一把将门锁上。萧绎尚不曾回神,便看到阿年站在他面前,一脸严肃。
不知为何,萧绎竟有些紧张:“你要干什么?”
阿年认为自己现在是又底气的人了,更有底气说这样的话:“我给你出了钱。”
这是事实。
萧绎也点头默认。
“你得,给我阿爹,当儿子!”
“哈?”萧绎觉得自己的耳朵怕是已经聋了,或是坏掉了,如若不然,怎么可能会听到这样荒谬的话?
阿年捉摸着,先前那话没毛病,也没说得不清楚。她出钱,萧绎当儿子,多美的事儿啊,他不可能不乐意的。
“爹没儿子,你给爹当儿子!”
“你都用了我的钱!”
阿年掷地有声。
萧绎看着一脸认真的阿年,忽然仰面笑了一声。
这个世界真荒谬。
可方才阿年转过头的时候,他看得真真的,即便没熟,那肉她也吃了。她怎么吃的下去的,不腥么?萧绎忍着恶心,才继续看着阿年,以及她手上的肉。
越看越吓人。
见他盯着自己手上的肉不放,阿年两个眉头都皱地紧紧的。早知道,就不在屋子里烤肉了。阿年有些犹豫,又埋怨萧绎怎么这么馋。今儿晚上那么多菜都还没吃饱吗,阿年哼哼了两声,将肉送到他面前。
她觉得自己大方极了,要是爹在,肯定会夸她的。阿年想到她爹,眉眼里都洋溢着快乐,看萧绎也顺眼了些。
“吃!”
萧绎以手握拳,干呕了一声,生硬地撇开了脑袋:“这……这究竟是什么肉?”
也太恶心了吧,萧绎觉得这玩意儿能和陈家那位文哥儿的鼻涕媲美了。想到文哥儿的鼻涕泡,萧绎又是一阵干呕。
今儿一天,他真是受够了。
阿年以为他客气,虽然有些舍不得,却还是将肉送到他嘴边,道:“鸽子肉。”
萧绎嘴角一抽,他还真没看出来。
“吃吧。”阿年贴心道。
萧绎咽了咽口水,不是馋,而是怕。他推了推阿年的胳膊,将肉推远点儿,嘴上道:“我晚上吃饱了,现在还不饿。”
阿年怨念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折腾啥?
萧绎无言以对。
阿年本来也只是出于客气,其实心里还是有点舍不得的。眼下看人不吃,还挺高兴,将鸽子肉拿了回来,使劲儿地咬了一口。
肉只在小火炉里头烧了一下,半生不熟。可是在阿年看来,这就是难得的美味了。她胃口是大,不过认真说起来,却也并不爱吃那些东西。吃那么多,纯粹是为了填饱肚子,不让自己饿着了。
比起桌上那些饭菜,她更喜欢手里的肉。尤其是生肉。
只是她试过一次,她如今的身子并不能吃生肉,吃了是要吐的。而且她爹也不让她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