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皇动了动膝盖,随即拍拍他的肩说没事,“道理看似浅显,但没在皇权里挣扎过的人是不容易拨云见日的,南月的皇室虽不如东玉单一,但是朕一直力求你们兄友弟恭,就是不希望看到如北昭皇室那样的下场。在位者以社稷为重,民生所向如同利剑悬首,利益决策好似如履薄冰,没有谁是天生寡情,但手握皇权,人在其位,身不由己。只是到了朕这个年纪,总觉得身边如有还有亲人兄弟的帮扶,日子才会没那么枯燥乏味。”
月曌默了片刻,道“儿臣明白父皇所知,请父皇放心,无论将来如何,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愿。”
月皇冲他笑着微微头,此时父子之间萦系的是源自血缘至亲的信任与交付,月曌余光看向锦盒里的虎符,又道“父王是否怀疑此次虎符被掉包与北昭有关父皇需要我做什么。”
月皇起身,双手负于身后,踱步长桌之后,转过身,目光凿凿,“我要你带着它去凉州,借着圣使治水的名义,与严昀汇合,其后抄小路两日之内到达巫州北大营,持我的密函找你舅父夏侯将军,让他注意军中动向,并协同他揪出细作,严昀会安排人在凉州五县替你治水安抚流民,但多也只是月余,在这期间的虎符应当得以铸成,我会命夏侯崇送去军中,并将你换凉州,记住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不论能不能抓到细作,你都必须从凉州治水来。”
“儿臣领命,定不负父王所托。”
廊檐之外虽仍是淅沥的小雨,但远处天边隐约有了些许放晴的意头,明日便是月夕了,出了帝王路寝,月曌手里拿着装着半牙假虎符的锦盒,心中依然有些恍然,北大营有着南月半数兵力,如果他不能按时赶到,那他便会成为南月的罪人了。
想到这里,不经意抬眼间,月曌愣了一下,竟是不知不觉到了重华宫门前,站在宫门外,他心中有些踟蹰,但一想到刚刚路寝之中,月皇的交付,他便觉得自己又有了勇气。
随即从锦盒中拿出虎符放在袖袋中,又将锦盒向侧上方用力一抛,指间速弹出一枚暗器,与锦盒接触的刹那,瞬间炸裂成灰,很被淅沥的小雨掩去了踪迹。
刚迈入重华宫,便有宫人上前施礼,月曌开口问道“南王在哪”宫人忙恭敬的答道“殿下现在露亭煮茶赏雨。”月曌面有愉色,轻松的嗤了一下,道“皇兄倒是好兴致,不必通传,本王去寻他。”宫人应了声,跟在他身后,一同前行。
走在长长的连廊之上,来到一个分叉路,路的那端是一座白玉桥,横过一条小小的观赏河渠,便是露亭,此时渠中的荷花已是季末,少了前日里的争艳,多了些沉寂的美,往日爱穿梭其根茎间的锦鲤,此时正围聚在一堆,争先恐后的吃着岸上之人洒下的鱼食。
岸边,一个缓带轻裘,温文儒雅之人侧对着石桥,身着青色深衣,坐在露亭一侧,斜倚着挂有轻薄纱幔的亭柱,正面色温润的看着池中的鱼,瞧它们吃的欢,便加了投喂的动作,丝毫不介意淅沥的雨水打湿了自己白皙的手和浮动的广袖。
露亭中的案几之上“嘟嘟”的煮着茶,阵阵微风拂过,将刚冒出的淡淡白色水雾吹得袅袅四散,连带着茶味香飘四溢。
“皇兄真是好雅兴,在这绵绵细雨中也能找到乐趣,看来皇弟我来的可是赶巧了。”月曌步伐轻缓,来到露亭中对着那侧影施礼说道。
月天喻转身,看见月曌似乎心情好了,“来了,坐吧。”顺手接过随侍递来帕子,净手之后,将帕子还给随侍,微微侧首示意,随侍颔首心领神会,带着一干人等离去。
月曌也见怪不怪,只当他向来不喜人多,因为整个南月皇室都知道南王喜静,所以重华宫的宫人少,但配来的都是伶俐的宫人,又因为几乎遇不到需要和主子打交道的时候,所以这里的生活也是整个禁中轻松的,故而来了这里的宫人都觉得这是整个南月皇宫中好的地方。
待人走干净之后,月天喻卷起有些湿漉的袖子,露出白皙却结实的手臂,将煮沸的茶汤取下,清理了茶沫,先给月曌茶盏中斟上了茶汤,后在给自己斟茶的途中开口道“我等你许久了,你竟是才来。”
月曌正欲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月天喻,两人视线相碰,一时间没了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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