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予乖乖地伸出纤细得可怜的手指,却紧紧闭着眼睛,无论他再怎么坚强都好,也不愿意白白承受受刑前那份恐惧,那只会削弱他地意志。
冰冷生硬地触感,复合金属的质地,光是碰触,已经令身体寒毛直竖了,会引发这样地共鸣,或许是由于过去遭受摧残的受刑者地恐惧已经渗透进刑具里了吧?
这不禁令他想起许多年都没有执握过的长剑了。
与枝叶凋零的树杈交织在一起的剑影,一同习艺的六个师兄撒落在干旱破裂的土地上的汗珠,总是一脸严肃、负手站在旁边指指点点的师父,故去的时光哪怕早就湮灭为虚无,但这幕场景始终留在记忆的多宝盒里。
那样的剑虽然同样冰冷,那样的场景虽然同样令人绝望,但那些贯注进长剑地信念、沸腾在血管里的热血、挥散在空气中的汗雾,足以赋予这一幕永恒的生命力了。
然而,历久弥新就不用想了,之所以没有褪色,恐怕是因为这段记忆早就被他刻意地封存上锁了。一旦将它取出来,凝神注视,深深蛰伏在思念当中地恐惧就像被激活的病毒那样,大口大口噬咬着他珍视地温情。
黑压压的乌云取代了师兄们脸上爽朗的笑容,被他们紧紧抓在手里的长剑燃烧着仇恨之火,每一招每一式剑技都蕴含着仿佛足以斩断时空的威力,暴风骤雨般朝他斩刺过来!
为了躲避这样的长剑的他长时间逃亡着,他已经记不清到底逃了多久,那份疲惫却如同古代的癌症一般,病入他的灵魂。
黑夜与孤独无时无刻都在折磨他,没有尽头地逃亡路途一步一步地消磨他地意志,恐惧之种在他内心深处生根发芽,盘根错节,长成参天大树。
一柄被剑技化成几十上百道剑影的长剑截住了他,在那个瞬间,也将他内心中的恐惧之树复制了几十上百份。
那是二师兄的剑,也是在六个师兄当中,林予最惧怕的剑。果然,勉强支撑了几十招之后,二师兄的一招“千军万马”以灵动如蛇的剑身割伤了他的手指,林予痛得发出一声惨叫,长剑跌落到地上,发出“哐当”响声。
剧痛中,忽然间感觉到有一丝温情在擦拭自己的眼泪,呼吸急促的林予缓缓睁开眼睛,眨了好几次眼皮才使得蒙在眼前的模糊稍稍消退。
用手指缓缓替他擦着眼泪,罗琳目光中的怒火暗淡了几分,“很痛吧?我也不想这么残忍地对待你,你知道吗,我跟这副身体的上一任主人是好朋友,折磨你我心里也不好受。”她又将手移动到另一边脸颊替他擦眼泪,“虽然因为身体的原因,你感觉不到快乐,但你至少不用哭。不要再跟自己过不去了,好吗?加入我们吧!”
眼泪还在不断奔涌,ròu_tǐ上地痛苦再怎么剧烈,与心灵深处的创伤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当这道创伤形成之时,其实就已经注定了他这一生只能永无休止地在心中哭泣了。
当师父的心脏被林予手中冷冰锋利的长剑刺穿之时,被心爱的徒弟这样冷漠无情地杀死的师父,在濒死的时刻所不得不忍受的,竟然就是这样无边无际地剧痛吗?
“对不起……”林予泣不成声地摇着头,用恐惧的目光看了罗琳一眼,又死死地闭上了双眼。
残忍杀害师父后的这么多年里,他也没有对师父说过这三个字,现在才说,似乎非常缺乏诚意,但也只有被这样剧烈地痛苦折磨着,他才觉得只有遭到了这样的报应的自己有资格对师父的在天之灵说出这三个字。
本书首发来自,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