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半的路,她迎面碰到了温疆。
温疆平日里若是没有事都会步行入宫,她以前在宫里闷得慌,喜欢到处走走,当时就遇到了好几次。
而此时,温疆见到了她,直接快了几步走了过来。
“名姑娘。”他文雅的作揖,面色从容。
“如今又要商量什么大事吗?竟然使得温大人亲自进宫?”如今长朔战乱初定,举国上下都在安抚百姓和重新布置各行各业。
前些日子该商量的事情都已经商量清楚了,如今都已经投入实施了,而如今温疆亲自己进宫自然是有事情和名倾澜商量。
于是她好奇如今温疆进宫是来找名倾澜商量什么事情。
“长朔洛城以西水患,故而特地来找陛下商量对策。”温疆说起此事,那本来从容的脸上浮现出了几丝惆怅。
名微木想着这些如今也跟她没关系了,更何况名倾澜那么聪明,想出的办法必定比她的有效百倍,故而,她也不多跟温疆多说了,又说了几句便和温疆各自拱手告辞,而后各自朝着两边走去。
等到名微木走了不远之后,她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她转身,看到那走廊的尽头快要转角的温疆,不由得跑了几步,等到近了些才喊道:“温大人!”
温疆的是习武之人,反应很敏捷,他似乎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转过身去,便看到名微木朝着他奔来。
等到温疆看到她后,名微木才停了下来朝着温疆走了过去。
温疆见她有事,于是也朝着她走了过来。
“微木不才,不过或许可以为温大人提一些建议供参考。”名微木顺了顺气对温疆说道。
温疆认真道:“名姑娘请讲。”
“朔江横贯长朔东西,而只在洛城以西有水患是因为地势问题。洛城以西的盛安城附近多为黄土坡,沙尘多,因此朔江流过此地,原本澄澈的江水里掺杂了许多黄沙,而到了地势低的地方,那些黄沙就开始渐渐地沉淀,不断地将河床太高,以至于到了春夏相交之际,一旦有了暴雨,那河流水位上升,于是不堪承受,便开始决堤了。”
“正是。”温疆点了点头,十分的赞同名微木的话,她将这朔江决堤的缘由全都分析的清清楚楚,“所以何以解困?”温疆又问道。
“一直以来,我们长朔治理水患的方法都是疏通水道,将河道开宽,使得河流不会因为泥沙堆积的原因而造成决堤,这虽然有效,可是却只是一时的,从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此法是个无底洞,不能够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我认为要想真正的解决这些问题,不需要拓宽河道。”
温疆的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疑惑地神色,她虽然说的都对,这些年他们一直拓宽河道,可是只能够解决一时的问题,到了第二年,依旧决堤,可是除了此法,他们想不到还有比这种方法还有有效的了。
而她说不要拓宽河道,那么就只剩下了一种情况——缩短河道的宽度?
名微木见温疆有些疑惑,于是继续道:“我们不拓宽河道,而是将河道挖深。朔江以西的河流在拓宽了河道之后依旧决堤的原因是河床太高了。泥沙长年累月的堆积形成了地上河,地上河太高,而堤岸太低,这是河流决堤的根本原因。所以拓宽河道是个好方法,可是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如今,正确的做法是将河道挖深,让地上河不存在。”
听完名微木说的,温疆渐渐地懂了。
他顿时觉得犹如醍醐灌顶。
这些年,他们一直执着于拓宽河道,觉得除了此法,似乎别的方法都不管用,可是他们忘记了河床高这回事。
也不是忘了,而是他们根本就没有往这里想,因为河床这个问题,他们一直都觉得困难,毕竟将河床挖深施工力度很大。
不过名微木刚才还补充了一点,不用挖很宽,重点是深,先挖出一条深沟,暂时抑制住决堤的情况发生,等到过了汛期之后在慢慢地来清理河床上的泥沙,时间长了,河床渐渐地就深了,那长期形成的地上河也就消失了。
说完之后,温疆对她再三感谢,而后他们这次就真的分别了。
出了宫门,走了不远就看到朱希仪驾着马车朝着这边来了。
等到到了她身边,那坐在马车前面赶马的朱希仪将马勒住,而后跳下了马车。
名微木抬了了手腕,看了一眼道:“迟到了十几分钟呢!”
朱希仪不知道名微木这动作是什么意思,于是疑惑的问道:“手上有日晷吗?”
名微木坏笑着道:“没有,但是有手表。”
朱希仪的脸色更加的疑惑,道:“何为手表?”
这两个字,朱希仪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写。
“手表者,一圆盒加两条带子,圆盒中有三根针,分别为分针秒针时针,此物可不凭借日光分辨时间。”名微木故作高深道。
朱希仪虽然觉得说的挺玄乎的,可是看名微木那神色,显然是在逗他玩,于是便道:“那改日你给我做一个。”
名微木道:“这东西,我也只是见过,并不明白其中的具体制作细节,让我给你做是不大可能了,我顶多能够跟你说说。”说着,她不由得唏嘘起来。
从前那些大街小巷穷人富人都知道的东西,如今在这里,她也见不到了,或许她此后永生也都见不到了。
不过她时常安慰自己,至少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