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老板好久不来了。”花鹧鸪握着秀红的手,她的手粗糙地有些扎人, 让花鹧鸪淌下泪来。“秀姐姐, 那人有什么可等的, 要我说我把自己攒下的银子都给你,咱们也起一个青馆子,收些小姑娘, 自己乐得逍遥。”她方才叫鸨母叫的妈妈欢快,背地里也是深深痛恨这个鸨母抽成抽的太狠。
她的好日子也不会比其他姑娘更多,每天忧心忡忡, 想着为自己打算。
这个时代,女子一旦沦为娼妓, 名落贱籍, 犹如跳入火坑。那些样貌出众的妓*女千方百计想要在嫖客中物色中意的人,以便有朝一日脱籍从良。要么结交文人雅士, 从中选择一人, 做人之妾,要么寻觅富商大贾, 作为自己一生最后的归宿。
但像是秀红或是花鹧鸪这般才不成貌不全的普通女子,想寻出路就变得极为困难。一般来说, 要么就在曲中坊给人教习女儿,要么就变为婆子妈妈, 给人做仆伺候。秀红等不得情郎回来,自己赎了自己,并不在花鹧鸪考虑的范围内。
秀红则是瞧见了她手上的血痕, 气冲冲地要去找鸨母。“我带着你认她做干妈,怎么敢这么对你!”说着,就站在庭院里,骂起了人了。
“不打紧,不打紧。”花鹧鸪拽着她。“那个青蛋没跟着你过来?”她促狭地笑出声来,她自是知道秀红跟着个半大孩子住在一起的。青蛋天天吵着要秀红当他媳妇,盯得极紧,根本不让她到老住处去,生怕遇见了哪个恩客,纠缠不清。
有几次,花鹧鸪也被挡在了他们俩那个破烂屋子外边。自然,她也不会把一个小孩子的话当真,但是红尘乱世能有个真心待你的人,已经分外不易了。
秀红摇摇头。“他家老人生病了,我再过几日就去三阳村待上几天侍奉侍奉,也算回报这孩子的一片情意……就不欠什么了。”
她正要惊叫这是要当真啊,秀红却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来,认真托付道。“我走了几日,你可要帮我盯上几日,红袖馆别家的姑娘我都不认识了,你也去让她们帮帮忙,若是遇见了那个死鬼,千万跟他说我在哪里!我可没负了他!”
花鹧鸪愣愣地接过那张白纸,心说这人失踪这么多年,自然早就把你给忘了,这还傻兮兮的等个什么劲啊。
秀红等的人叫马忠良,她从未见过此人,但每每看见秀红提及此人的温柔表情,总在心里嘀咕这说不定是个假名字呢。
两人正说着,却见窄小的石头道里来了一匹黄骠马。巷子口无人,马蹄哒哒,清脆地传到了楼上。
有几个老妇在门口闲坐晒太阳,先是见到了,大声喝彩。“好生相貌的少年郎!”又听得这马上的男子一声悠长的口哨声,极有轻佻的意味。
这会正是白天,曲中坊的众位姑娘们多数都在补觉,这会儿门门户户都惊动了,她们纷纷垂着头发出来看。
花鹧鸪所居的红袖馆就在巷子口,她和秀红正站在红袖馆二楼的梯口处,离得最近,这男子驻马,对她斜头一笑,抛上来一只裹住的手帕。
她一把接住,打开一看,竟是只上等品色的玉佩。她对着秀红惊道:“发财了!发财了!”要知道她自个的容貌在曲中坊可排不上号,平日里从没有这种彩头。
她咬了咬牙,心想要是这位爷给钱给多的话,那就不要庆大爷了。“姐儿爱俏”这话说得不无道理,她也不能免这个俗。她刚想要抛个媚眼,谁知这一人一马从她的眼皮底下溜过去了,又不知道把什么东西扔给别人了。
倒是秀红见过这个场面。“这种人在青楼里有个名号,叫做薄幸郎,出钱阔绰,待人又好。谁都以为他对自己有意,却是最为无情无义。等姐妹们把真心给了他,天天盼着他来,他又找上别人了。”
花鹧鸪一看有许多人要抢此人,顿时就没了兴趣。
“果然这世上男子越生的俏,心里的情份越少。还是钱最疼人。”
她们看到的正是柳杉。柳杉和朱平治已经来到获鹿城,他们就住在元府,他等朱平治不耐奔波之苦,在房间里歇下,就和元缮告了个罪出门去了。他走南闯北,去过许多地方,却从没有到过此处,早早听闻曲中坊的名号,哪里忍得。他心中也有个主意。这个地方可以说是藏污纳垢,但也是旁人一眼看不到的地方,他起了打探消息的心思。
秀红摇了摇头。“若放在以前,我也是这般想法。咱们在曲中坊待了许多年,见到的头牌姑娘可不少,被赎走的也多,传回来消息都过得不好。我还跟着相送过,咱们满口夸赞的郎才女貌的,没有过好一个日子的。”
花鹧鸪最不喜欢听她说这些,但好不容易见了次面,心中正是欢喜,偏着头强往下听。
秀红悠悠说道:“我也是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男子不图女子的相貌,不图身份,更不图钱财……”那会儿,她将阿措的脸洗个干净,原本以为白明简会多端详端详她的好模样,却没想只将这人护在了身后,怒气冲冲地瞧着自己。
秀红触及心事,悲喜交集,她真心愿意帮助这对小夫妻。
这会儿,阿措正在房里拿着镜子照她的脸,药膏已经抹光了,这会儿正拿墨水往脸上涂呢。
“少爷,这种丑?还是这种丑?”她直到此时都不晓得秀红那会干嘛要教她洗脸,她是捂着半张脸,躲着青蛋进了屋。
白明简看了半晌。“随便吧,反正你也不好看。”她摇晃着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