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儿,这般贵重之物从何而来?俺们可是世代良家,可不敢强抢人家的物事!”
赵老汉很怀疑这几件首饰的来历。虽然他没见过世面,但镯子上精致的花纹、金钗精巧的造型,一看便知不是寻常人家能有的。儿子当了多年官军,这大明官军名声可不怎么好。
赵武到了嘴边的话换成了另外的说辞:“爹,孩儿哪会做那般腌臜事!这是在寿州打闯贼时,俺斩杀了一个流贼大头领,战后上官赏赐的!”
若是说出这是从流贼手中缴获之物,赵老汉肯定会知道这是贼寇杀人抢掠得来的,这般沾着别人血迹之物他说啥也不会让家里人佩戴。
赵小妹和嫂子接过首饰后,拿在手中就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的观瞧着,心里自是欣喜无比。
“二弟,你都替朝廷卖了年命了,虽说也有饷银发下,可这年也该把情分还上了,这回咱就留在家中别再上阵了!爹娘年纪都大了,这么多年俺们日日担惊受怕,生怕你有甚闪失,老天有眼,二弟你活着回来了!要是如赵松那般死在外边,那你叫咱爹咱娘可怎生是好?”
赵松也是和赵武他们一起入的天雄军,在寿州之战中阵亡,骨灰由官府送到家中,之后兵部派人送来了一百两烧埋银。
“大哥,这道理俺就不与你讲了,只要俺说一条军营的规矩你就知晓了:无故逾期不归者,斩!”
赵武知道若是把督帅讲的那番话说给家人,他们根本不懂,他们也不知道啥叫为国为民、报效圣恩。
村里绝大多数农户都是祖祖辈辈窝在这个犄角旮旯,去趟县城便算是见过世面,哪赶上他这年中经历过的场面以及眼界的开阔。
听到弟弟说的斩字,赵文吓得不敢再出声,赵老汉也放下了让儿子留在家中的念头。
说话间赵母端着一盘炒鸡子儿有屋外进来,然后特意把这盘荤菜放在了赵武这边:“我儿,趁热赶紧吃!你爹和你大哥已吃了半饱,这盘鸡子儿你都吃了!”
赵武笑着答应一声,赵小妹把首饰递给大嫂,转身跑出屋子“俺去给二哥拿筷子!”
赵文婆娘把桌子和金钗递到赵母手中:“娘,二叔适才拿出来的,说是给咱们娘仨一人一件咧!俺心思着还是都给娘,娘想给谁就给谁!”
虽然有些言不由衷,但赵李氏还是懂得家中的规矩。
赵母眼见如此贵重之物,狐疑之下才要张口询问,赵老汉不耐道:“这是小武上官赏赐之物!贵的很咧!恁娘仨就分了吧!这件金钗给小花,叫她收好,等出嫁时做嫁妆!”
赵小妹一阵风是的进了屋内,听的爹的言语,把一双筷子递到赵武手中,满脸欣喜的一把抢过金钗后便跑进了里屋,赵武和赵文哈哈大笑。
赵母笑着摇头:“妮子,这般贵重物事恁可藏好,万不可拿给人看!”
“娘!俺知晓!”
赵小妹暗想:前番赵三姐他爹爹从县城给她买了件铜钗,她就在俺面前摆弄好几日,俺明日就带上金钗去找她!这可是金钗!俺二哥杀贼立功得的!能换她那个铜钗好多件咧!
赵武夹起一筷鸡子儿,一眼瞥见一对侄子侄女都眼巴巴瞅着他手中的荤菜,随即笑道:“铁蛋,恁俩把这盘鸡子儿端去里屋吃了,二叔天天在军营里大鱼大肉的,早就腻了!”
眼见家人待要说甚,赵武嘴里嚼着面饼,又在硕大的背囊中翻检开来:“瞧俺这记性!俺还带了些军粮回来,也忘了拿出!据说是万岁爷亲自下旨出银制出之物!”
家人的注意力都被他的言语分散开来,铁蛋终是没抵挡住美食的,端起炒鸡子儿就和妹妹跑进了里屋。
当一家人品尝到兵部制作的新式军粮,以及四海商行从塞外换回来的肉干、奶干时,都是边小口品尝边赞道:“小武!军营里用食都是这般?真是好吃!这得加了许多油盐糖吧?皇上真是有钱啊!俺听说皇上种地都用金子做的锄头咧!”
赵武哭笑不得:“爹,万岁爷天天忙于国事,哪有空闲种地?您别听他人瞎说!”
“啊?俺还心思皇上家中地太多,日日忙着种地咧!”
“对了,爹,俺回来时看见田里的麦子长得壮咧!这几年咱家收成应是不赖吧?”
“嘿!这官府大老爷也不知是咋就发了善心,崇祯九年遣下人来,给咱村和临近的富水、张庄几个村的田里都打了数口大井!井口还装了水车、修了水渠,这老天爷虽是许久未曾降下雨雪,可这井水足啊!咱家这十亩田地都浇的透地了,你说这收成能孬吗?去岁咱家除却缴纳田税,夏秋粮足足剩下了十二石!今年眼瞅着又是个丰年咧!”
提到家中的粮食,赵老汉眉花眼笑。家中的粮食多了,这才敢顿顿吃粗面饼子,以前一日两餐都是稀的,农忙使力才一干一稀。
“爹,俺听督帅讲了,现下几省大旱,万岁爷已经下旨,免了受灾府县三年钱粮俺琢磨着,遣人打井说不定亦是万岁爷下旨后官府才干的,要不从前怎地未见官府这般善待百姓!”
“我儿休要胡言乱语!官府大老爷岂是俺们这般草民所能闲议!赶紧吃饭,爹还有话问你咧!”
听到儿子语气对官府不敬,赵老汉吓得赶忙把话岔开。
赵武吃了五个面饼之后打了个饱嗝。
在军营里这年,最早几年是吃兵部发下的那种蒸熟后晾干的大米,吃时需用水泡发,就着腌菜下肚,有时甚至这种难以下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