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尔衮率两白旗主力南下支援岳托时,陈奇瑜带着一千余人从西侧的密林丘陵中一路向北疾行。
后世很多人对东北地区面积巨大的原始森林可能有一种误解,认为那意味着密不透风的树木以及难以逾越的高山。
其实真实情况并非如此。
东北地区林木以松柏等耐寒物种为主,因而并不像南方树林中杂树灌木丛生一样的密实。
因为树与树之间都有不小的空间,所以进入之后穿行其间并不费力。
而东北的山脉虽然绵延不断,但大部分只是那种类似于丘陵一样的缓坡,并不是需要手脚并用、难以攀爬的崇山峻岭。
陈奇瑜与孙传庭、卢象升、洪承畴等人一样,都属于惯于跋山涉水、有时甚至不喜以身犯险的文臣中的佼佼者。
不管是在陕北剿贼,还是后来担任五省总督,手握重兵、身负剿灭大明匪患重责的时候,陈奇瑜经常与官军一道风餐露宿,对于现在这种短途行军也是视若坦途。
在赶路期间,他连续派出数名熟悉地势的辽西军士卒,手持他随身携带的兵部调兵印信,以及已经拟好的行动策略,分别前往距离中路清军最近的几个堡城,下令驻守官军按令行事。
而他自己则是亲自前往镇山堡坐镇指挥。
在一路疾行,并在山林中宿了一夜之后,陈奇瑜于第二日下午申时许抵达镇山堡后面的山上。
陈奇瑜能以大学士之身,两天之内在群山中跋涉一百余里,其韧性与毅力可以说是在当世极其罕见,到目前为止,也仅有卢象升能与之媲美。
镇山堡就在离宁远百六十里的地方,堡城位于官道西侧,依托山势而建,有南北东三门,堡内驻扎着近三千名京营士卒,由游击卫川率领。
在歇息了半个时辰后,当日傍晚时分,陈奇瑜带着十余名亲兵来到镇山堡靠山的西面堡墙下,韩灌和李禄则是带着一千人继续北进。
一名亲兵上前与堡墙上的巡哨士卒沟通过后,将官符印信放到墙上放下的竹篮中。
没过多久,披挂整齐的卫川沿着堡墙上的甬道匆忙赶来。
虽然眼看过印信无误,但因为并不识得陈奇瑜的缘故,为求安全起见,卫川下令用长绳吊着一个大筐放下,然后将陈奇瑜等人一个个的拽了上去。
在一看到身穿便服的陈奇瑜之后,卫川当即确认,这位确实是朝廷重臣,因为从陈奇瑜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是一般人根本无法具备的。
“卑职京营游击卫川参见陈学士!因大敌当前,卑职不得不小心提防,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学士海涵!学士以尊贵之身甘冒奇险跋涉至此,卑职心下佩服之至!还请学士移步前往署衙歇息一番!”
卫川赶忙上前单膝跪下抱拳过顶,以军礼参拜。
“呵呵!起来吧!卫游击做的甚好!为将者就该如此才对!京营自上至下的确军纪严明!为谋与东虏之战最终取胜,本官辛苦一点也是应当!卫游击头前带路吧!”
疲惫不堪的陈奇瑜摆手笑道。
他能看的出这名游击的赞美之词出自真心,毕竟自己是以文臣之身行武将之事。而这番举动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对自己的仕途有着难以估量的好处。
陈奇瑜久历军伍,对卫川的行举并无怪罪之意,反倒是对这位年轻儒雅的游击将军产生了极大的好感。
“卫游击,东虏接应之军据此地多远?兵力有多少?你麾下现有兵员几何?火器配备如何?军心士气可用否?”
在镇山堡简陋的守备署衙二堂内,陈奇瑜端起一杯粗劣不堪的热茶轻啜几口后,目视堂下站立的卫川开门见山的问道。
“禀学士!两日前建奴大军拔营南下,目下所留接应人马当在五千之数,其大营在东北方向,据本堡约四十余里!卑职所率将官士卒有员两千七百名,其中铳手八百、长枪手一千两百,弓手三百,刀盾手三百!另有虎蹲炮二十门,炮手四十,掷弹兵二十名!余者为卑职及几名千总亲卫!卑职率部至此已有两月有余,眼见建奴嚣张,全军皆战意难制,只要上峰有令,全军定与建奴血战到底!”
卫川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面带慨然之色、语气激昂地回道,他身侧的几名千总也是露出了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
“好!闻战则喜,此乃强军之质也!待前方官军有信传回,本官将率你等痛击东虏!建功立业,正当其时也!”
就在陈奇瑜的号令下,数路明军展开了针对性布置的时候,驻扎在镇山堡与兴平堡中间位置的数千清军却犹自茫然不知。
由于一路南下到现在为止,沿途堡城中的明军都是紧闭城门,并未出兵对清军进行拦截邀击,这种明军多年来的惯有举动让阿济格轻敌之心更盛。
自从多尔衮带着主力离开以后,阿济格安排好哨探来回巡视,闲极无聊的他便带着几十名护卫进了东面山林中狩猎取乐,以此来消解心中的郁闷之情。
对于多尔衮将他留下接应的做法,阿济格十分不满。
他认为像他这样的猛将,就该在数万人的战场上大显身手,而不该被憋在后面做一个区区的接应。
不过阿济格对自己这位颇有谋略的十四弟向来言听计从,所以并没有出言相争,而是乖乖地听令留了下来。
在哨探不断地回报附近明军并没有异常的情况下,阿济格心神更加放松。
对于南方的战事,他没有丝毫的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