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禀皇上,臣以为,撤军与行军应是相同之法,自然是有探马,有前锋,有后队,皇上自将中军,徐徐后撤便可!”
济尔哈朗愣怔一下之后,思忖片刻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多年来,八旗与明军交锋后都要北返,但每次都是满载着人口物资洋洋得意的从容北返,就算后队是没有披甲的普通旗丁,也没有任何一支明军敢追,所以整个八旗上下早忘了在敌人的逼迫下撤退应该是什么样子了。
“睿亲王,你觉着该当如何?”
皇太极对济尔哈朗的话不置可否,反而目视多尔衮继续发问道。
“不能就这么撤了!这样只能更涨明人威风,弱了我军士气!现今我军连番失利之下,士气低迷、军心动摇,须得有一场胜利来鼓舞全军,只要找回我八旗无往不胜之信心,方能够在以后与明人对阵中敢于搏杀!”
越到关键时刻,多尔衮越是冷静,他的这番言语完全出乎了众人的意料之中,只有座上的皇太极暗自点头:自己这位十四弟的确是智略出众之辈,其见识远胜八旗的其余亲王贝勒,可惜的是两白旗始终觊觎自己的皇位,这个矛盾根本无法调和与让步。
“睿亲王之言倒是令朕耳目一新,你继续讲来,当下我军处在劣势之下,该当如何给与明军迎头痛击?”
皇太极难看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颇感兴趣的继续追问道。
“从今日之战中可以看出,明人之左翼与中路皆为新军,战力最为强悍,军纪也是十分严明,军卒听从号令,敢于同我军正面相抗。而右翼明军比之其他两路则是要差上不少,从旗号上看,皆是与辽西这般相似之边军。
两蓝旗与之对阵时若是稍微讲究一点策略,虽不至于将其杀得大败,但至少不会损失如此多精锐甲士!”
说到这里,多尔衮用轻蔑的眼神瞟了一眼对面的济尔哈朗,正在看着他凝神静听地济尔哈朗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
今日在与明军宣大兵对阵时,本已占尽优势的两蓝旗中路先锋,在猝不及防下被对方主将给阴了一道。
宣大军摆放在第一层长枪手后面的虎蹲炮被遮挡的严严实实,直到第一个长枪方阵被打残才露了出来,就是这些看着不起眼的小炮,让两蓝旗的白甲兵和重甲步卒损失惨重,虽说斩杀明军无数,但所部精英损失殆尽。
这一役之后,两蓝旗可谓是元气大伤,白甲兵只剩下不到百人,这可是每个旗赖以立命的宝贝,损失掉这些白甲兵,两蓝旗十年之内难以翻身,实力已经大大落后于其他三旗。
若是多尔衮去指挥这场战斗,他会下令在打残明军长枪方阵之后,驱赶着剩余的军卒去冲击后阵,这样就算有虎蹲炮也白搭,他不信明军主将能狠辣到敢下令对着自家士卒开炮,这种视部下如草芥的主将,谁还会替他拼命?
“我以为,咱们在准备撤离的同时,趁着明军获胜之下有所懈怠,拿这几路边军下手,连夜遣兵马突袭一把,灭掉明人的威风!”
就在皇太极等人商议后续策略时,明军主帅孙传庭的营帐里也是将星云集,各路总兵大将全都汇聚在此,在汇报今日战况的同时,聆听孙传庭接下来的作战部署。
在今天和清军的大战中,首功当属中路的车营。
车营虽然并没有直接杀伤大批清军,但他们在经受住了汉军旗数轮火炮轰击的情况下,将清军对明军威胁最大的炮阵彻底摧毁,这让本就对清军占有火力优势的明军,在火力输出上占据了绝对优势。
汉军旗总共只有不到两百名炮手,经此一战后十不存一,并且布设的大小火炮都成为了明军的战利品。
在对车营束手无策的状况下,两黄旗中路护卫炮阵的护军也只能先行退避,随后车营百余架偏厢车一字排开作为堡垒和屏障,后阵辎重营数千人上前,在营官的指挥下,从容地将三百余门火炮全部搬运拖拽回了明军阵营中。
至此,整个大清积攒多年的火炮绝大部分不复存在,清军剩下的远程攻击武器只有弓箭了。
可是在明军铳炮面前,清军弓手根本无法接近到明军五十步之内放箭,在勇卫营、京营、秦军等各路新军面前,清军士卒都成了活靶子,而最擅长近身肉搏的清军基本丧失了靠近明军的机会。
今天这场几乎全军上阵的大战,次功当属宣大兵。
杨国柱和虎大威从接到率部出关后,便开始研究制订针对清军的战术。
在多方搜集多年来清军对阵明军时各种具体资料,并且询问过许多参与过与清军实战的将官士卒后,两人最终确定下了今天场上的战术:以牺牲一部分士卒为代价,诱使清军精锐突前肉搏,然后以隐蔽在第一阵后的虎蹲炮大量杀伤清军重甲步卒,以此来确立后战的优势。
两人都是从军多年的老行伍,深知一支军队里,勇猛善战的士卒对于队伍的重要性。
两军对垒时,双方将官最先派出的都是营中最勇敢的战士,这少部分士卒会成为决定战事走向的胜负手,只要将这批人打掉,剩余的士卒不管是从士气还是战力上都不足为惧了。
这种战法是清军最为擅长,并且屡试不爽的,只要将明军排在前阵最为勇悍的那些人杀败,剩下的就是追砍和捡人头了。
二人精心布下的陷阱连孙传庭都没有看出来。
为怕宣大军败阵后影响全军,孙传庭还特意派出勇卫营从一侧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