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瑶与叶澜随口谈笑,言语之中对佛门颇多不敬,未料到真有和尚跳出来斥责。这胖和尚若是骂几句臭丫头野小子之类,莫瑶自知失礼在先,只会一笑置之,并不会与这胖和尚计较,但这胖和尚偏偏出口便是“小杂种”。这三字听在叶澜耳中还没什么,可莫瑶和苏婉两人听了,一个立时目涌怒火,另一个则是一脸哀怨,显是都勾起了心事。
莫瑶平日里常称自己为无父无母的野丫头,但这话她自己说则可,若由别人说来,则是触了她的逆鳞。但凡父母早亡之人,最忌旁人辱及父母,莫瑶父亲早亡,母亲无踪,苏婉的双亲更是被仇家害得惨死,两人听这胖和尚骂一声“小杂种”,念及父母深恩,心中都起了自伤之意,莫瑶脸色一沉,重重哼了一声,已然动了真怒。
只是瞧这胖和尚的身法步态,便知他是个全然不会道法的普通和尚,莫瑶纵然恼他出口不逊,却也不会因此恃强为难一个全无修为的凡人。是以她虽心中不忿,却也只是握紧双拳,朝这和尚狠狠瞪了几眼。
她在自己脸上施了惑尘诀,这胖和尚肉眼凡胎,无力瞧破法术,不但见不到莫瑶真容,便连她眼中的锋芒也无法察觉。他见自己一声怒斥之后,三人便都不再说话,显是畏惧了他胖佛爷的金刚怒目,当下胆气更壮,手掌向前一探,伸手抓住叶澜左腕,大声道:“你们在大宁寺口出不敬言语,可不能这么说过便算了,走,跟我进寺内找大宁寺的菩萨们悔罪去!”
他这一抓本是抓向莫瑶,手到半途,忽地想到男女授受不亲,自己是出家人,出手去捉一个妙龄女子的手臂更是不雅,是以这一抓才在中途转向,落在了叶澜手腕上。
叶澜任由他捉住自己手腕,轻吸一口凉气道:“这位佛爷你下手轻些成不成?小可手无缚鸡之力,可经不起大和尚的佛门神通。”
这和尚是华阳城一座小庙的住持,平生只修佛法,佛门神通那是半点不会,此次不远千里前来大宁寺朝圣礼佛,还未进寺,却遇到了三个胡言乱语的小鬼。他怒这三人口出狂言,这一抓力道用得着实不轻,此时听得叶澜呼痛,暗想自己天生神力,可别要真伤了这后生才好,当下将手上劲力略略收了几分,说道:“这会儿才知道害怕,却已晚了。你们在佛门圣地说那等话,罪过非小,这就随我进寺去,在佛祖像前诚心悔过,大宁寺诸位菩萨慈悲为怀,说不定不会太为难你们。”
叶澜心想自己和莫瑶与那正心和尚有约,本来便要进大宁寺去寻他,这胖和尚莽莽撞撞,既然要拉自己一行进大宁寺评理,那三人不如便随他去,顺便逗这和尚一逗。
这胖和尚虽不会道法,却显然练过几年武艺,且他身材胖大,着实有几分蛮力。他一手拉着叶澜,另一只手向前探出,分开拥挤的人群,迈开大步向前行去,只一会工夫,便从广场中脱身处来,接着沿山道拾级而上,向大宁寺主殿行去。
大宁寺虽是修真门派,但门中不禁凡俗前来焚香朝拜,加之神圣帝国朝野大都信佛,因此寺内常年香火鼎盛,善男信女来往不绝。这般人声吵杂,于僧人修行大为不利,但若将前来朝拜之人拒之门外,又与佛家大开方便之门的宗旨不合,是以大宁寺历来便将寺庙分为内院外院,外院设在云垂峰近山脚处,于其间广建大殿,殿内置佛像金身,极尽庄严雄伟之能事,内院则设在云垂峰后山,用于合寺僧侣清修,不接纳凡俗香客。寺中僧人轮流在外院当值,弘扬佛法,不轮值时,便在后山内院中颂经修法,得享清静。
那胖和尚拉着叶澜,三步并做两步,不一会儿功夫便已行到大宁寺主殿之前。殿前正中设有一鼎,鼎中立三根巨香,直有成人手臂粗细,不断发出淡淡清烟。大鼎之旁立有两名青年僧人,一个手持木鱼,正一下下地缓缓敲击,另一个持一串念珠,双目低垂,手指轻轻拨动念珠,看着地上叩拜祝祷的一众凡俗,口中轻轻念着佛号。
那胖和尚见二僧如此形象,便知两人是大宁寺本寺僧众,并非如自己一般来大宁寺朝拜的普通僧人,当下手掌一立,向那盘念珠的僧人说道:“贫僧华阳城龙隐寺住持了凡,见过师兄。”
他看那年轻僧人极是面嫩,而自己已有五十多岁年纪,本不愿自居师弟,但念及修士驻颜有术,看容颜并不能辨别年岁,说不定这年轻僧人已有数百岁,心中这般想着,这一声师兄叫得倒也不觉别扭。
那盘念珠的僧人抬起脸来,见一个身着袈裟的胖大和尚如一堵红墙般立在当地,在红墙之后,紧跟着三人,两男一女,那黄衫女子明眸皓齿,长得着实俊秀,那蓝衣公子更是人中龙凤,玉树临风,另有一水绿衣衫的女子站在两人身前,一张脸长得平平无奇,不见半点出彩,那蓝衣公子脸上微有痛楚之色,一只手臂前伸,手腕正被那叫了凡的胖大和尚紧紧握住。
这盘珠年青僧人一见这蓝袍公子之面,便心生亲近,见他落入了凡之手,不禁眉头一皱,说道:“这位大师,我大宁寺广开方便之门,来者是客,一向以礼待之,不知这位公子如何得罪了方丈,引得方丈妄动无明?”
了凡听出这僧人问话中显有见责之意,不禁微微有些生气,暗道:“你这小和尚以貌取人,见这小相公生得俊秀,便以为他不是歹人,我佛家讲究四大皆空,这一幅臭皮囊只是表相,又岂能以相貌分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