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怎么想的?”章本硕是真的很好奇。
一般的妄想症患者往往无法分清现实与妄想的区别,可贾则轩不一样。
也许是因为早起创立幻境就是为了方便念书学习,他的妄想更细致、更具体、更像个可执行的工作计划。
区别就是只在头脑里发生。
贾则轩腼腆笑一下,说:“她叫罗心怡,以前是我初中同学,坐我前面。”
得,这就开始了。
“她成绩很好,人也漂亮,夏天的时候,都会穿一条短裤来学校,初中毕业后,我们就没再见面。直到我工作后,偶然在一家商场碰见,当时她正在一家高跟鞋店试鞋,看见我很惊讶。”
“她认出你了?”章本硕问。
“不,她先是看到我手里的高跟鞋,然后才看到我的脸,问我以前是不是在镇一中读过书,怎么这么像她的一个同学。我很开心,说我是贾则轩啊。我俩就这么认识了。”
“我俩结了婚,我回家,一开门,她蹦出来,只穿着围裙,抱住我,说你回来啦?我也抱住她,说嗯。她说饭做好了,你最喜欢的土豆盖浇饭。过来吃吧。”
“我闻到土豆的香味,空气中还有股糊味,我抽了抽鼻子,她不好意思说烧糊了一点点。”
“我坐下来吃饭,糊是糊了点,可味道还是不错的。我一抬头,她就托着下巴看我吃饭,眼睛眨呀眨,我的心头像被粗石擦了一下,呛出火星,不知蹦到哪处,点着什么东西,心里也是一股糊味,糊得一塌糊涂。婚姻啊,幸福啊!结婚的感觉就是这样啊。”
“沉寂多年没有使用的幻境给了我莫大的惊喜,经过岁月洗礼的幻境更加懂我的心意,随我的意思创造出这样一个完美的女人。她有这样那样的小缺点,鼻子上有些不大不小的斑,牙齿也有点不整齐,土豆盖浇饭除了糊外,做的有点咸,可这些都没关系。我知道她是爱我的。”
“幸福感像细碎的小雨,蚊虫般细细鸣叫,叮咬在我身上,咬人不出声,却口口见血,我的幸福感随着血流出,淌成河。心怡,你也吃啊。我指指她身前的饭。她却摇摇头,又站起来,跑到厨房去,给我倒了杯水,递给我。”
“我呆呆地看着那杯水,她说喝吧,知道你喜欢喝凉水,放冰箱里凉过了。我接过来,大口大口地喝。”
“凉水入肚,像根冰棍一截截伸入,探出肚内五脏的形状,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太好了,太完美了。只有幻境中才有这样的老婆。”
“从此以后,我下班也不出去玩了,急着回家,家里有可口的饭菜,有可爱贴心的老婆,我还去外面玩什么?朋友约我好几次,我都没出去。朋友问我怎么了,是不是交女朋友了。我说不是。心里暗爽,我结婚了。当然我不会把这些话说出去。”
贾则轩说着和罗心怡幸福的新婚生活,点滴琐事,章本硕一边听,一边看贾则轩的本章说。没有发现有罗心怡的本章说。
章本硕有点小失望,还以为贾则轩的幻境妄想能够打破现实屏障,创造出罗心怡的本章说,果然没有啊。
幻想毕竟是幻想。
章本硕问:“既然那么幸福,你为什么要过来咨询呢?”
他翻开贾则轩的咨询记录,上面写着过来咨询的事项是:我缺什么,想什么。
贾则轩叹气,说:“我原本也是这样以为的,可日子一天天变化,我和心怡慢慢有了矛盾。”
“矛盾?”章本硕问,一边看贾则轩的眼,确定他不是开玩笑。
“是的。不是什么大事,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没结婚前,我一直搞不懂的是那些离婚的人,像我身边的朋友、同事、亲戚,明明结婚时那么相爱,我去过他们的婚礼,看过他们的婚纱照,也见证过他们腻歪的爱情,可几年,甚至几个月后,他们就变了。像仇人一样,互相指责。他说她不顾家,贪玩,只知道花钱,她说他没出息,没事业心,不爱自己。”
“他们爱过、吵过,之后剩下的只有冷淡。让我不理解的是,爱情解决不了这些事吗?”
“真解决不了。我和心怡也是这样。结婚一个月后,一些小事发生,我刚开始还能忍受,可到后面就有点忍不了了。”
“什么事?”章本硕问。
“我跟她一起看电视,她喜欢看韩剧,一边吃零食一边看。她拿着包薯片,躺在我身上,笑得发抖。我看着她的手指和薯片,笑着搂她,说别在沙发上吃薯片好吗?会弄脏沙发的。”
“她不笑了,看看我,那眼神很陌生,她把薯片放到一边,坐开来,不和我挨着,虽然还在看电视,可再没笑过。”
“我很愧疚,想道歉,弄脏沙发又算什么呢?平时也都是她在家里打扫的。我正要说话,她开始抖脚,抖啊抖,脚趾头像剪刀的两片刃擦在一起,分分合合,好像三国里的天下大势。我耳朵里都听到金属般的擦擦响声,我说:你能别抖脚吗?”
“她又看了我一眼,把脚放下来,脸上最后一丝笑意都没了。明明是最熟悉的脸,上面却浮现出我最陌生的表情,是疏离?是淡漠?还是伤心?”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沙发上吃薯片,抖脚有什么大不了的,是我自己太敏感了。为这些小事吵架才是最愚蠢的事。我想起那个开宝马住别墅的朋友,就是头顶两个绿帽,走到大草原上,成片成片的青草都会被风吹弯了腰称他为草原绿帽之王,可他不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