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崔先生的问候,暗影之中的那人也不多言,开门见山地问道:“日间缇骑和军报接连而至,到底何事?”
这人问起这等机密之事,竟是毫不迟疑,似乎认定这崔先生就一定知道一样。
的确,这事虽然隐秘,但这崔先生却是这魏州城中最先知道详情的两人中的一个。这大半日过后,整座城中,知道此事实情的也不过一掌之数。
那么,这崔先生到底是何人呢?
崔先生名仁达,字一鸣,正是这任魏州知府程不知的首席幕僚,魏州官场无人不知的崔师爷。而程知府对他却不是唤作师爷,而是以先生相称。
五年前,程知府还只是一县县令的时候,崔先生就以文名被程不知聘为西席。崔先生学识渊博,能谋善断,很快就在一众手下中脱颖而出,获得了程不知的赏识。
一年之中,崔仁达为程县令出谋划策,全县大治,政绩卓越,又巧妙谋划,与朝中一名大佬打好了关系。两年之后,程不知迅速得到提拔,晋升为这龙兴之地的大州知府。
从此,崔仁达被程不知视为心腹依仗,终日形影不离,风花雪月,无话不谈,而政务上事无大小,程不知但有疑难之事,都会与他相商。
今天白天,本无什么大事,程不知与崔仁达正在书房品茗闲谈,突然就接到了紧急军报,缇骑驻魏州的官员也随后赶来,通报了相关情报。
北蛮异动,有细作自关内闯关塞北,杀伤镇北军裨将一人,杀死校尉一人,普通士卒阵亡十数人,受伤者以百计。这是近十年来,未有之事。
镇北军大帅李庭芝在军报中要求魏州府各县紧急动.员,调拨物资甲兵,做好支援应变的准备。
当听到闯关细作是一名青衣少年,疑似瞎子的时候,崔先生就留了心,想起了前不久收到的消息,一贯镇静平稳的心意也不再稳定。
原来,他除开表面的师爷身份以外,真正的身份却是一个神秘组.织安插在魏国官府的眼线。魏州作为魏国北方的重要州府,程不知能够获得知府的任命,却是这个组织花了大力气运作的结果。而一番周折,却是为了这崔仁达,钉在魏州这个重要地方。
知道了军报之后,崔仁达心中急切,惟愿赶紧把这个消息通知身后的组.织知晓。无奈程知府知道军情后,立刻召集魏州官府各个体系的话事人协商军备之事,又是开会,又是视察各仓库军营,又是密令各县做好相关事宜,连累崔仁达也忙碌了一天,直到深夜才返回自己府中。
回到家中,崔仁达换了衣服,翻墙而出,在街巷中七绕八拐的,来到了这处院落。
这处院落,就是那神秘组.织在魏州的堂口了。
崔仁达现在面见之人,就是他们在魏州的首领,职位是堂主。
崔仁达见堂主相询,立刻答道:“镇北军急报,北蛮异动,有细作闯关出塞,杀死大裨将一人,校尉以下死伤一百多人。”
黑影中那位堂主听后微一沉吟,说道:“看来,北面那位,已经劝动黑水部动手了啊。”
崔仁达应道:“不错,他们经营这么多年,应该到了发动的时刻。不过——那名细作却不是我们的人。”
“哦?那是何人?”堂主疑道。
“军报上说,那人年纪不大,一身青衣,黑巾蒙面,用的武器是一根铁钎。”崔仁达说。
听到崔仁达的话,一直稳坐黑暗中的堂主身形微微动了一动,声调略微提高,惊道:“难道是上头要我们留意的那人?”
崔仁达点了点头,说:“应该就是他了。根据南边传来的消息,那人身手不凡,同样也是青衣黑巾铁钎,与军报中的消息倒也对应得上。”
“如此说来,上头要我们抓的那个丫头,也去了北面?”那堂主似是自言自语,又似是问崔仁达,说道。
崔仁达道:“十有八九,应该是如此。”
那堂主又是沉吟了片刻,这才对崔仁达说:“你应该也辛苦一天了,就先回去休息,明天继续关注此事,有什么进展,再来说与我知晓。”
“好的,”崔仁达微微一礼,说:“那我先走了。”
“我就不送先生了。”
崔仁达微微一笑,转身拉开房门,走了出去,复又掩上房门,这才反身疾走,很快就消失在院落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就听屋中那人略提高声音,说道:“来人!”
随着这一声喊,黑暗之中闪出一人,身穿黑衣,约莫二十五六岁,面目隐在黑暗之中,一时让人难以分辨清楚,只看到身形步伐,十分精干,隐约带着几分肃杀之气。
这人推开房门,走进屋内,对黑暗中那人抱拳躬身行礼,说道:“堂主,请吩咐。”
那堂主说道:“小七,这里有三封书信,一封送往大梁总舵,一封送往北面白堂主处,一封交给黑衣门。书信内容重要,不得有失。”
那唤作小七的青年人肃然答道:“诺!”然后上前接过书信,转身出门,分派人手送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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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离开后,黑暗中那人坐在原处,一动不动,似乎在思索什么。
良久,这人才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到窗户前,推开窗户,望着黑漆漆的夜空,自言自语地问道:“这青衣少年是谁呢,世间什么时候出了这样一位高手?上头要抓的那个小丫头又是什么人,如此急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微弱的光线中,隐隐可以看到,这人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