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虽是贵胄风姿,却和一般的那些贵族子弟大相径庭。”白羽琳心中默默赞叹,转念沉吟:“但我总感觉这个人很是特殊。我并未察觉到这人身上有内力,多半不是武林中人,但他身上又有种很明显的凛凛之气,还有股一望即可观的侠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像两个世界,居然会同时体现在一个人身上,好不矛盾。他气息均匀,中气十足,想必......是内心浩荡胸怀宽广之人......”
白羽琳就这样远观着,脑中闪过诸多想法。
一曲终罢,那男子一提袖口,手指一动,也没看清是怎么个瞬间,那笛子便被收入了袖中,那人边说话边回头,语声如润玉:“想必姑娘也是雅性之人,竟是不忍心打扰在下。”
白羽琳看到那人相貌时不由得惊了。这人面如朗月,唇边含笑,一双眼睛明亮清澈,眼神中有很多内容,让人无法一下子全读出来。他一身鲜衣,却浑身透着娴雅,潇洒恣意让人一见难忘。
他一身清气,从眼神看出来颇有城府,但不是让人感觉到压力的那种城府,应该是一个极聪明的人。
不光如此,这人还带着与生俱来的耀眼光芒,令人不可逼视,但奇怪的是同时也有股十分难得的亲和力。
白羽琳惊讶之余,很快整理了下自己要说出的话,不至于太失态。她走上前去,由衷赞道:“途经此地,有幸听闻仙乐,十分感激公子。你我虽只是陌生人,但方才那一曲,却使我心境平和,感到前所未有的舒心。只是——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那人看着她的眼里闪着愉悦的光,好似被点到了欣喜之处:“在下平日里并无多大建树,唯独喜欢音律,有幸能有人赏识,真是莫大的嘉奖。”
白羽琳道:“公子的音感实在是妙!方才那一曲给我的感觉有起起伏伏,却又恰到好处。不波澜壮阔,却又涟漪不断。好似囊括了人这一生中可能遇到的所有事,几乎所有的感情都有踪迹可寻,徐疾有序。但整个旋律却是豁然开朗的,应该是在示意人想要安然过一生是很难得的,最重要的是心态的平时,看待万事万物有宁和之心。可以允许心里的动荡,但要自己学会处理情绪,转危为安,化险为夷。总之,我所有要说的话,心中想的事,居然都能在里面有所感应到,真是神奇!想必在这山间灵气之所,心境也会宽阔起来。也或许是公子本身就是这样的人,所以自然地将心中所悟都融入到了曲子中。”她一股脑儿将自己的感受说了出来,也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但说出来后心情十分地畅快,完了还不忘补一句:“我听公子的音乐,实在喜欢,所以话多了点,让你见笑了!”
那男子似乎怔住了,好看的眉眼此刻如清风明月携着满山的花,眼露惊喜。他既而唇角一扬,选择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闲闲地半躺下来,以手肘撑着半身仰望了会天空,才缓缓道:“真想不到姑娘是第一个能读懂我笛声的人。所以你也是这样的人吧?心中有很多不愿意面对的事,刺手的事,但能通过自己的努力将那些不好化为自己的力量,从此变得更为坚定柔韧。”这个人似乎无论说着什么样的话都不会有太大的情绪,不急不慢,总带着一股娴雅慵懒的感觉。
面对她一个陌生人,这略带随意的半躺让白羽琳有点惶惑,但她忍不住对眼前之人无限欣赏起来。
君子淡如水,越是经历过浩荡沉浮、壮阔经历的人,才越会静到这样波澜不惊。
越是阅历了人世百态,越是会有一股世事皆轻的格局。
“公子谬赞了,我其实总是压制不住心中的心魔,很多不好的陈年旧事总会困扰我,很多年前发生的事有些时候如同近在眼前一样,令我十分痛苦,这也许是我的执念吧。我放不下过去的事,放不下过去的自己。正因为如此,我的内心总是不安宁。”面对这个陌生人,白羽琳也很奇怪自己能自然而然地说出内心深处的惶惑。
那男子微微一怔,将笛子又拿了出来,在手中把玩,开始在思索什么。
白羽琳刚才只顾着听曲子,没有仔细观察过那笛子,现下一瞧,发现这笛子很是惊艳——如天山的雪一般通体洁白、晶莹剔透,颜色几乎透明,上面有流光溢动,光彩熠熠,一瞧便知是笛中极品。这笛子仿佛已经沾染了人气,一股傲然铮铮风骨、遗世独立的作风,就和他的主人一样。
“人心不可能真做到古井水一般,即便和尚尼姑也不是。要真的看透世情,估计世上没有几人能够办到。每个人终究只是世间的棋子罢了,你总跳不出注定的格局。与其逃避,不如欣然接受。人活一世,除了生和死,都是小事。所谓不好的事,除了能真真切切影响到自己生活的,其实都不算事。”那人的声线平如湖水,说着如此深刻的话,却让人如沐春风。
白羽琳点点头,轻声附和:“确实如此。每个人要找到自己的位置,同时保持清醒。很多时候,要懂得去繁从简。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通透一些,看得更清楚。”
两人在一汪湖水边际互相看了一眼,眼中都含着浅浅的笑意,然后就静静坐在湖边各自看了很久的远山近水,默契如斯。
静静坐了大约半个时辰,男子便闲慵地站起,恭恭敬敬地朝着白羽琳微微俯身:“姑娘,我有事缠身,先行告辞了。”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以后有的是机会互相谈心。”
他此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