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中的小镇,似在等一个归人。
它安睡在山谷中,如飘摇大海上的一只船,或荒芜沙漠中的一片绿野。
夜雨也揉了揉眼睛,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
眼前的小镇,就像一个童话,一个在最纯真美好的年纪才会听过的童话。
“师兄,那是什么地方?”夜雨问道。
“我不知道。”犀沉摇头道,“但我想,那里应该不是桃花宫。”
“我也觉得,桃花宫不会是这样的地方。”夜雨道,“我们要到那里去吗?”
“镇子就在仙霞古道的南边,就算我们不想去,也必定要路过镇子。”犀沉道,“何况,现在已是二更,天气转凉,镇子里若有地方能稍事休息,等到天明,也还算不错。”
“说的也是。”夜雨道,“我们就往那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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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势一路向下,由山峰变成山谷,在齐云山中生活了十年,夜雨对山路早已非常熟悉,虽然一路奔波,也丝毫不觉得疲惫。
小镇看起来很远,但实际上并不远,不到一刻钟的功夫,三人已经来到了小镇外。
林立的民居,在山谷中的小镇,多少会让人感到诡异的,但这个镇子完全不会有这种感觉。
家家户户都亮着灯,灯火温暖了冰冷的夜色,也温柔了山谷的轮廓。
这个小镇,就像一个少年时的梦境。
“这里有一座界碑。”犀沉道。
石碑就在他们前面不远,高高竖起的石碑,上面用沉稳遒劲的书法洗着“廿八都镇”四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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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就是廿八都镇吗?”夜雨有些惊讶,“掌门人与我们相约的,似乎就是这个地方。”
“就是这里。”犀沉点了点头,“我在县志上也看到了廿八都镇的记载,但是并未说明这个镇子的位置,我还以为镇子是在山外,没想到竟然是在仙霞山中。”
说话间,已有个更夫走近过来,他的个子很高大,看三人的眼神友善而警觉。
“我们是赶路人。”犀沉道,“要到枫岭关去,但是夜色已经太深了。”
“你们想要在镇上找个地方休息吗?”更夫问道。
“如果可以的话,就再好不过了。”犀沉答道。
“跟我来吧。”更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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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夜雨一行人,穿过窄窄的街,犀沉和夜雨都牵马步行,这样一来,马蹄声就可以轻一点。
廿八都镇是一个很小的镇子,从山上俯瞰时如此,走进其中,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从北边进入镇子,稍稍踮脚远望,便可以看到镇子南边的尽头,东西方向想来也是如此。
整个镇子只有一条算是宽敞的大路,这宽敞也只是相对而言,甚至还不如花街。
一条小河沿着这条路穿镇而过,河水静静的流淌,像永不停息的心跳。
镇子的地面,完全由青石板铺就,这一点有些特别,这种规模的城镇,很多都是黄土地面,完全不必大费周章修葺。
更夫比他看上去更健谈,他说自己姓林,镇子上的人一般叫他林五,又打听了夜雨一行人的来路,不过他们还是隐瞒了些,只说自己是行商人,想去南边看看,进一些山货。
“你们虽然不说,是不是心里在奇怪,这么小的镇子,为什么竟是青石板的地面?”林五忽的问道。
“不瞒你说,确实有此疑问。”夜雨道。
林五哈哈一笑,他似乎很享受过客的这种疑惑,稍稍卖了个关子后,他才说道:“这廿八都镇,古时可不是个镇子。黄巢,你们该听说过吧?”
“自然是听说过的。”犀沉道。
“黄巢起义时,率军入闽,沿着仙霞山开山伐道七百里,这便是如今的仙霞古道。”林五道,“开山伐道之时,既要防范敌人,全军将士又要找个地方休养生息,便选中了这里。”
“这里,就是廿八都镇吗?”夜雨问道。
林五点了点头:“那时这里还不是镇子,只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洼,黄巢军驻扎在此,为了避免引发山火,便将草木夷平,再以青石铺路,形成一片安全的营地。”
“你们住在这里,也就是说,你们是黄巢军的后人吗?”夜雨问道。
“那倒不是。”林五道,“仙霞古道修好,黄巢便率军入闽,哪儿有在这里留下人来,甚至繁衍生息的道理。我们的先祖就是附近村子里的人,因为这块地方废弃了,没人用,地势却又不错,便有些人自发的搬到这里,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一个镇子。”
“此地为何名叫廿八都呢?”织羽问道,“这似乎是个很特别的名字。”
“其实也简单,这个镇子虽说是在浙西,其实同时在福建、江西境内,可以说是‘鸡鸣三省’,搬来这里的人,也是三地的人都有,我们这个镇子虽小,镇上人家却几乎户户姓氏不同,家乡话也不同,各地风俗汇聚于此,便叫做‘廿八都’了。”林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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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一间客栈前。
虽然夜色深了,客栈还开着门,似在迎接疲倦的远人。
林五带着三人走进客栈,掌柜正在柜台前打盹,林五敲了敲桌台,将他叫醒,又让他为夜雨一行人开了一间上房。
事情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热情了,但林五比夜雨他们想的还要更好客一点,他一直殷勤的将三人送到了房门口。
夜雨已经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