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府,名副其实的江南第一繁华地,曾是十朝故都,也是相传被祖龙断绝了龙脉了的所在。如今的金陵府,因为海贸发达的缘故,又是漕运和大江枢纽,商贸繁荣,聚集了天下间将近三分之一的富商大贾,太平钱庄的总号便设置在此地,除此之外,还有钱家、苏家等富可敌国的地方豪强。
也不知是否巧合,金陵府乃至江州境内,竟是没有一个宗门,神霄宗在荆州,玄女宗在潇州,正一宗在吴州,太平宗在芦州,唯独空缺出江州。距离金陵府最近的是慈航宗,不过慈航宗并不在江州境内,而是位于南海之上,就像清微宗位于东海之上,可齐州境内还是有一个东华宗的。
在这种情况下,许多江湖中人也来到此地,或是追逐名利,或是安居栖身,正所谓帝京有权,金陵有钱,想要出人头地搏一个出身就去帝京,想要求财就来金陵。
夜色下,金陵府仍有几条长街灯火通明,在这里多是欢楼场所,来往之人非富即贵,女子也都娇艳可人,欢声笑语与明暗灯火交织在一起,孕育出一股靡靡味道。
一名男子从一座欢楼中走出,身上残留着浓重的酒气,其中还混杂着些许女子的脂粉气,刚刚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他嘴中念念有词:“销金窟,销金窟,三天就花了老子八百两银子,足够买个小院了。”
说到这儿,他嘿然一声:“不过这钱花得值,据说那个小娘子还是良家妇人,可真是含羞带臊,妙极,妙极。”
此人便是张法瞬,逃到金陵府之后,便在此地夜夜笙歌,饶是他铁打的身子,这几日也略感吃不消了,步伐中带了几分轻浮。
他是青鸾卫出身,当年青鸾卫也是阔过的,在朝廷鼎盛时,青鸾卫便如今日的地师,不知设下了多少阴谋诡计,让江湖中人自相残杀,偶尔青鸾卫亲自下场,十三太保也是所向披靡,更不提青鸾卫中还有大批从江湖上收买而来的鹰犬走狗。这些年来,朝廷式微,青鸾卫也变得衰弱,不复当年兴盛。就像今日的皂阁宗与曾经的皂阁宗相比,相差不可以道里计。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青鸾卫的底子还在,收拢大量江湖人士,有部分江湖人士直接穿上了青鸾卫的官服,光明正大地为官府朝廷效力,还有一部分江湖人士继续以原来身份潜藏于江湖之中,算是青鸾卫的暗线,为青鸾卫提供各种消息,甚至是行潜伏之事。
张法瞬便是后一种青鸾卫,平日里除了领取例银之外,主要收入还是看功劳大小,这次他打入了这个名为“客栈”的神秘组织中,上官极为重视,给了他两千两银子的赏银,这才让他有了在金陵府中逍遥快活的本钱。
至于后续之事,他也不担心,且不说江湖上这种神秘组织只多不少,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高个子顶着,他只管将自己刺探的消息上报上去,然后等着领赏就是了。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了风尘仆仆的书生,这书生身后背着一口书箱,书箱上别了一把雨伞,头上戴着方巾,一副穷酸模样,似乎赶了极远的路途才来到这里。
张法瞬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见那书生没有让路的意思,一脚踹了过去,同时口中大骂道:“不长眼的玩意,好狗不挡道!”
他是玄元境的修为,又是出身于浑天宗,一脚之力破土裂石不成问题,如果这书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算不死,也要变成一个残废。
下一刻,张法瞬感觉自己好似踹在了一面山壁之上,那书生巍然不动,反而把他的脚震得生疼,骨头都要断了。
他不是傻子,眼前这个书生显然不是寻常人等,而是有修为在身的,他的这一脚下去,在江湖上已经可以算是结仇。
张法瞬一个机灵,立时惊醒过来,下意识地便要后退。
可书生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朝他轻轻一点。
一时间,张法瞬感觉自己好似坠入冰窖,肌肉块块僵硬,血气凝结成冰,一身修为竟是不能动用分毫,就像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遇到了正值壮年的男子。
张法瞬努力张嘴,想要开口求饶。
可书生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屈指一弹:“无规矩不成方圆,客栈不是能进不能出,可就算是要走,也得按照规矩来,此罪一。泄漏客栈机密,此罪二。当诛。”
话音落下,张法瞬整个人炸成了一团血雾,随风而散。
在一座春楼的锦绣大房中,场景旖旎,只见得一名女子衣衫半褪,正与一名清瘦男子行欢好之事,就在张法瞬身死的一瞬之间,清瘦男子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地抽身而退,甚至顾不上穿好衣物,便从窗户一跃而出,拼了老命向那条贯穿了金陵府的秦淮河掠去。
此人正是李四,他与混日子的张法瞬不同,他城府深沉,之所以投奔青鸾卫,并非是贪图赏钱,而是看中了青鸾卫的各种秘传功法,以及通过青鸾卫向上攀爬的青云之路。在江湖中想要显贵,非要宗门出身不可,江湖散人是没有出头之日的,所以他只能向朝廷去求。否则以他归真境宗师的身份,怎么会来做这等差事。对于这次打入客栈内部,他是颇为后悔的,那名与自己交手的归真境高手在客栈中都不算是顶尖,就说明客栈中还有天人境的大宗师,所以他在逃离客栈之后,很是忐忑不安,特意在张法瞬的身上做了些手脚,也算是个遮挡,故而在张法瞬出事的同时,他便已经知道不对,第一反应便是客栈的幕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