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撤去气机之后,会不会被钱行一拳打成重伤。
至于如此孤注一掷,会不会太过托大。
李玄都毫不在意。
他随手一挥袖,让一直围绕在自己身周的青蛟向后撤去。。
钱行眯眼望着赤手空拳的李玄都,有些犹豫不定,虽然他不知道李玄都究竟在做什么,但本能地觉察到了几分危险气息,原本钱行已经感觉胜券在握,即使这个年轻人的体魄异常古怪,但是其体内气机也在缓缓衰落,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钱行便可轻而易举地将其击杀,这就像兵家战事,钱行一直都在步步蚕食,可现在李玄都却是要集合起所有兵力,作殊死一搏,一战定胜负。
李玄都随手打出一拳,这一拳轻柔无力,看似落在空处,却有拳意直冲钱行的面门,匪夷所思,既有璇玑指的意味,又与金殇拳有几分相像。
钱行随手破去这记拳意,正要反击。
李玄都右掌拍出,掌心处有电光隐隐,左手屈指一弹,使得钱行的动作出现片刻凝滞,不得不与他硬对一掌。
两人一触即分,钱行低头望去,掌心位置显现出被雷电烧灼之后的焦黑颜色。若是他没有看错,方才此人所用的分明是正一宗的掌心雷和东华宗的定身术。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博学之人?
李玄都运转坐忘禅功自封窍穴之后,进入枯荣之境,此时由荣转枯,脸色黯淡无光如行将朽木的垂垂老朽,可整个人却好像是挣脱开最后一点约束,得以彻底放开手脚。
清微宗、正一宗、妙真宗、东华宗、神霄宗、玄女宗、慈航宗、静禅宗、金刚宗,各宗武学术法尽出,让人眼花缭乱。
雨滴水花四溅,水雾升腾不休,白雾茫茫,好似一座牢笼将钱行困于其中。
钱行几次想要强行破开牢笼,都被李玄都以层出不穷武学术法给强行镇压下去。
钱行虽然未曾受到沉重伤势,但是一身斗牛服已经是破碎不堪。
谁也不曾想到,一位堂堂的玄元境高手,竟是被一个抱丹境完全压制在下风境地。
李玄都以玄女宗的素女履霜之法, 再配合东华宗的五行遁术,妙真宗的御风之术,身形轻灵,如闲庭信步,始终与钱行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似是猫戏老鼠。
钱行显然已经打出了真火,几次出手之间,气机震荡,肆意流溢,将无数雨滴震碎成茫茫水雾,已经完全不再顾及自身气机消耗,可即便如此,还是被李玄都死死压制,就好似拳拳落在不倒翁上,有力使不出。
反倒是钱行在情急之下,章法渐乱,被李玄都抓住机会,先是以东华宗的青木咒打在身上,使得他在片刻的时间中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意不能转、神不能变,整个人如一截枯木,被封六识,然后又被李玄都以金刚宗的大手印拍在胸口,虽然钱行有罡气护体,就好像身披甲胄,但大手印就像钝器大锤,并不以锋锐杀敌,劲力透体,使得钱行整个人吐血倒飞出去。
李玄都扭了扭脖子,轻笑道:“自从帝京一战之后,我从未如此酣畅淋漓了。”
钱行缓缓起身,伸手擦去嘴角的血丝,阴沉眼神中既有惊惧,又有些许茫然之色。
他想不明白,为何区区一个抱丹境,竟能精通如此多宗门的武学术法,竟然能将他逼迫到如此地步。
李玄都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种人有些不合道理?”
钱行脸色阴沉。
李玄都双脚踩入地面泥泞之中,双手在胸前合十,将坐忘禅功运转到极致。
在他身后隐隐有白色光晕生出。
钱行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提起体内气机,如临大敌。
他之所以能从一个寻常的青鸾卫指挥佥事走到今日青鸾卫都督佥事的位置,除了修为深厚之外,再有就是小心谨慎,刚才他因为被打出真火,怒气上头,已经吃了不小的苦头,现在清醒过来,再不敢有半分轻忽大意,甚至不再奢求能杀掉李玄都,也许能安然离开此地,便已经是幸事。
这倒不是说他觉得眼前的年轻人能杀掉自己,而是觉得拼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并非划算之事,毕竟此地距离帝京还有数千里之遥,若是再遇到心怀不轨之人,那才是阴沟里翻大船。仅就当下而言,就算这小子再生猛,毕竟只是个抱丹境而已,钱行还真不相信自己会死在这儿。
只见李玄都双手结成宝瓶印,身后有光华流转,身周有滚滚白气升腾,这是李玄都不再约束体内气机的结果
李玄都望向满脸惊骇的钱行,轻声道:“这世上之事,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合乎道理,比如说归真战天人,比如说抱丹杀玄元。”
当他掠向钱行时,身后白光氤氲,其中有雾气聚散, 在磅礴大雨之中,就像海上生明月,照彻天地。
钱行望着这幕情景,心神俱丧,完全不知所言。
李玄都近到钱行身前尺余距离,不动如山,他身后则是光芒大盛,给人感觉似是一扇圆形屏风,又似是孔雀开屏,待到雾气光华散去,钱行骇然发现,这既不是屏风,也不是孔雀开屏,而是数十条虚幻手臂,与李玄都的双臂相比,略显纤细,像是少女手臂。
天下求长生者,有人走神道,有人走佛道,有人走鬼道,有人走剑道,有人走符道,有人走丹道,有人走武道,有人走积善之道,有人走旁门左道。
李玄都早年时专一剑道,坠境之后,不得已融汇百家,以各宗门的武学为主,术法为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