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笑答道:“毕竟齐州与芦州相邻,路途不远。”
她凝视张海石片刻,脸上露出微微惊讶的神情:“恭喜海石先生再上一层楼,长生久视指日可待。”
一名身着黑衣的老者拄着竹杖缓步来到白绣裳身旁,正是张海石。
说起张海石,就不得不提到马上也要赶到天平山的悟真,悟真虽然在太玄榜上排名不算靠前,但是德行极佳,在江湖上名声极好,再加上他年龄又大,辈分也高,所以江湖中人无论身份高低,都要尊称一声“悟真大师”。而张海石就是悟真的反例了,境界修为极高,可脾气乖戾,性情孤僻,正中带有七分邪,邪中又有三分正,实是不好相处,故而在江湖上的名声也是毁誉参半。许多人明面上尊称“海石先生”,背地里就称呼“东海怪人”,原本属于清微宗的“东海怪人”之名,现在几乎成了张海石的一人专属。从这一点上来说,李玄都和李道虚都不符合清微宗的传统气质,张海石才是真正最像历代清微宗祖师的清微宗弟子。
如果清微宗想要进取天下,与正一宗、无道宗一争雌雄,那么张海石不是一个合适的宗主人选,可如果清微宗只是想要偏安一隅,守住自家祖宗基业,张海石却是再合适不过了。
张海石看了眼头顶一幕,收回视线,颇为感慨道:“都说人怕出名猪怕壮,又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现在想来,我是极为幸运的。师父威名太盛,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就不会太过惹眼。在我之前,有一位大师兄,在我之后,又有一位四师弟,两人俱是当世人杰。让中间的我愈发不显眼,才能在这些年来跌跌撞撞地踉跄而行,如今更是偷偷摸摸地踏足造化境。”
白绣裳笑道:“海石先生过谦了。”
张海石继续说道:“论资质,我比不得白宗主和秦宗主,比之师兄师弟也差了许多,不敢奢求长生久视的地仙之姿,只求能为后人铺路搭桥。”
白绣裳何等心思玲珑之人,立时就听出张海石的话外之音,他之所以亲自前来,就是为了给李玄都保驾护航,也道:“如此说来,我与海石先生是道同可谋。”
张海石笑了笑:“白宗主说的是。这次太平宗之事,有劳白宗主费心,这次我就不向白宗主道谢了,毕竟早晚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语。”
白绣裳可不是秦素这种小丫头,经历了不知多少大风大浪,早已是心如止水,淡笑道:“海石先生此语,言之尚早。不过紫府和素素的婚事,倒是该未雨绸缪,早作准备了。”
张海石点头道:“白宗主所言极是,两人年纪已经不小,是该早早成家。前些年的时候,我担心紫府困于心中樊笼,看不破此事,不肯娶妻,又忙于帮他恢复境界一事,四处奔走,一直没有腾出手来,待到此番事了,我便开始着手准备此事。”
白绣裳轻轻叹道:“江湖代代有新人,一代新人换旧人。转眼之间,当年的毛头小子已然成了一宗之主、一家之主,小丫头们也纷纷嫁人成亲,被冠以‘夫人’之称。我们这些老人,是该考虑身后事了。”
张海石望向远处高空:“谁说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