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抬脚也要走,却听身后家书又是一声大喊:“小姐要去哪里?你的那两个随从都是妖精!你切莫过去了!”
我心内惊讶万分,回过身,诧异地看着一脸焦急又恐惧的家书,又看了此时目色沉冷的肖成渊,轻声问道:“家书你……看得见她们的真身?”
家书瑟缩在肖成渊怀里,似我头几次见他那般怯懦无二。他将整个身子隐在肖成渊的衣袍阴影下,只侧着小半张清秀的脸看着我,眼里的惊惧之色像他挥之不去的梦魇,连嘴唇都微微颤抖,泛了白。
“她……她们一个是只树妖,一个……一个没有脸!”家书声音颤抖得一句话都说不完全,我看着他这般模样心里大抵有了些判断,可是还有许多疑惑。
家书是见过小七和金果儿的。
我们都在同在一个屋檐下进进出出,我与肖成渊时常谈论说笑,而那俩丫头素来也不是安稳沉静的主儿,这样抬头不见低头见,是再自然不过的事。这些时日,我们一起吃过茶,打过趣,但在肖成渊的药庐时,哪见过家书是这般模样?怎么这一出门,这孩子倒反常了呢?
我心道,家书既能看破小七和金果儿的真身,而我的真身模样怕也是要被他看破了。
我见他这般害怕至极的模样甚是可怜,却不敢再上前,只伸了伸手……又放了下去。
“那你,也还识得我?”我声音极轻,苦笑一声柔柔问道,心里却有些明晦不定了。
我心道,家书定是有阴阳眼无疑的。而所谓阴阳眼,便是一双眼能分辨世间万般姿态,能窥阴阳,视鬼魅。
而我等诡族,纵使幻化得外表再光鲜美丽,在他们眼里看去,却还不如看一个死物来的安心。
不伦不类才是丑陋不堪,不仅对他们,对诡族来说,也不是什么愉快的事。
家书听见我问,神色却浮上一丝不解。
我心里猜想到什么,惊讶地抬起眼去看肖成渊,此时他的脸上终是也有了些许诧异。
“你能看得清这位小姐是谁?”
家书听肖成渊问道,不解地转头看了看我,我有些难为情地别过脸去,却听家书低着声音答道:“我吃过小姐给的馄饨,帮小姐倒过茶。小姐今天,怎么又换上了公子的装扮?”
我心头一热,忙走到家书跟前:“你当真看得清我?”我将脸凑到他眼前。家书脸颊一红,目光又开始闪躲起来。我见他方才毫无血色的脸上终于染上一抹红晕,神情也好了很多,忽地笑了起来。
“我啊,是怕有些看见我长得太漂亮了,这出门在外,给你家先生惹了麻烦怎么办?刚才家书这样勇敢,倒真真教我有些感动!不如,家书以后就来保护姐姐我,怎么样?”我抬手揉了揉家书头顶有些稚气未脱而略略泛黄的柔软发丝。
那少年脸色更红,将脸埋在肖南袖下,怯懦道:“我十三了……应该是可以保护小姐你的……”
“十三啦?”我让自己尽量笑得温柔,让他觉得亲近,觉得如沐春风。
我放轻了声音试图安抚他的情绪:“那你是答应喽?”
家书侧着脸怯怯地看着我,但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我对他微微笑着,抬手轻轻抚摸他的面颊。碰触间,家书瓷白的脸色更红了一些。他抬起眼来,似是痴迷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我,不消一会儿,他就闭了眼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