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潮』湿的刑部大牢里,走廊深处黑暗的死囚监房内,三位阁臣一人占了一面墙靠墙坐着,丁大人『揉』着犯病的老寒腿道,“明天怕是要下雨了。”
慕容大人腰身笔直地盘腿坐着,闭着眼不吭声,霍大人抬头看向狭小的天窗,花白的头发披散在肩上,叹息道,“是啊,昨天是惊蛰吧。”
每年惊蛰后清明前的这段日子,洛京城总是春雨霏霏,连绵不尽,那些娇嫩的桃李杏花,槐树上刚发出的新芽,浸透在无边烟雨中,仿佛一副描绘市井人间的淡墨长卷,于凡俗喧嚣中透出一丝空灵。
两位阁老的话说完没多久,一声春雷自天际炸开,带着泥土腥气的风卷进天窗,很快头顶传来噼里啪啦的雨声,一阵急雨过后,雨丝逐渐轻缓,淅淅沥沥敲打着房檐。
丁大人苦笑着继续『揉』他酸疼的膝盖,摇头道,“真是说下就下啊。”
同样被病痛折磨的霍大人使劲咳嗽了几声,又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春天无处不在的花粉让他的喉咙和鼻子难受极了,不远处的牢房里不知哪位大人低『吟』缓唱,“雨打芭蕉,叶叶梧桐细……”
死气沉沉的牢房被一阵开门声打破了寂静,脚步声,锁链拖在地上哗啦哗啦的响声,以及人体被拖着行走沉闷的摩擦声,让靠近走廊的大人们忍不住探出了头,“又是谁被抓进来了?”
随着脚步声靠近,死囚监房里的几位阁老也被吸引了注意,听他们一直往前走的这个势头,难道是要把人关进这间牢房里?
自从政变以来,刑部大牢一天热闹似一天,到最后居然爆满,本来关四个人的监房,现在关了八个人不止。
但就是这样,他们三人的这间死囚监房,仍旧只有他们三人,显然赵敬和奉安侯并不打算把他们和别人关在一起。
能跟他们关在一块的,必然分量不轻,三人心里都打了个突,既想不出朝中还有谁能有这个分量,又担心莫不是真的哪个重要人物被他们抓住了,比如……皇上?
负责送人进来的狱卒闷着头不说话,从腰上拴着的一大串钥匙里找出这间的,捅开了牢门,两人架着个血人往地上稻草厚的地方轻轻放下,又闷着头锁上了门。
三位阁老立刻过来趴在这人脸上仔细辨认,慕容钊拨开他脸上被血黏住的头发,定睛一看,惊呼道,“韩舍人!”
丁仪和霍元璋也认出了这人竟是韩彬,他不是跟皇后李知恩他们一块跑了吗,怎么被抓回来了?!
慕容钊趴在韩彬耳边轻声道,“韩舍人?韩舍人?韩彬?能听见吗?”
丁大人解下腰带从天窗里续出去浸了点雨水,拿回来在韩彬嘴唇上润了润,又给他擦了擦脸,随着一声嘶哑的呻『吟』声,韩彬长长地出了口气,闭着眼道,“是不是下雨了,好雨,当浮一大白。”
“韩舍人,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慕容钊再次叫道,韩彬躺在地上闭着眼道,“慕容大人,恕下官不能给您行礼了,我实在睁不开眼,那帮畜生打就打吧,妈的还不让睡觉,我快困死了。”
“……”慕容钊沉默了会,丁仪问道,“韩舍人,你怎么被抓进来了,皇后呢?”
韩彬使劲睁了睁眼,气愤地道,“那些瞎了眼的混账西北军,抓不着国子监的学生就随便拿人充数,谁叫我一表人才一看就是个读书人,大家一块走在街上,李知恩那么大尊佛都看不见,偏偏就把我抓了,结果还被赵敬那老贼认出来了,打的我……哎哟,好疼!”
三人不知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连忙往边上靠了靠,等再想问话时,他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雨声淅沥的漫漫长夜,三位内阁大臣守着韩彬相对而望,不远处的牢房里那位大人再次唱道,“雨打芭蕉,叶叶梧桐细……”
……
唐德审了韩彬好几天,什么有用的都没问出来,反倒被他胡搅蛮缠气的发狂,那乌鸦嘴都被打成那样了,还是一有劲就劝他,“你那主子不行,脑子不行,你跟着他只有死路一条,哥劝你,还是弃暗投明吧……”
谁他妈跟你哥啊弟的,把唐德给气的,偏偏还叫韩彬说中了,侯爷带着人出城这都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派出去的人也都没回来,他心里怎么这么慌呢。
眼看韩彬那里是问不出来了,唐德索『性』把他扔进了死囚牢,卷着袖子来找赵敬,侯爷没消息他不能这么干等着啊,总得找那老家伙商量出个对策来。
他带着人连夜去赵敬家,刚到崇安坊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噼里啪啦像是什么人在放炮仗,可这下雨天的,唐德抹着脸上落下的雨丝,就算有喜事,那炮仗点的着吗?
何况现在的洛京城里,还会有喜事吗?
怀着这样的疑『惑』,唐德带着手下来到了相府大门外下了马,他刚叫人上前去拍门,脑袋上就被个冷冰冰的东西顶住了,“你是谁?”
顶着他那人问道,唐德看着周围忽然冒出来的这群人,人人手里拿着个奇怪的武器对着他们,心知自己中了埋伏,他沉声道,“你又是谁?”
他以为这些人鬼鬼祟祟的埋伏在赵敬家门外,肯定是城里那些贼心不死的家伙又想来偷袭,这些人还真是吃亏没够啊,也不知他们图什么,皇上都没了,就算杀了赵敬,谁还能封赏他们不成?
可惜他们不知道,如今的相府外面看着平平常常,可是那个大门里面守卫之森严,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