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戳穿她,只好装着不了解任何内情的样子来回应:
“en,既然是公事,那就好办,厦门公司的账务,每一笔收支都是要按制度规定,上报给财管处的。”
我的态度很明了,既然你说是公事,那我就给钱,但需要按规矩办理手续。
栾宛诗来厦门公司找我要钱,根本就不合常规。按照职务划分,她无权游离于集团总部财管处的管辖,去调用分公司的资金,说穿了,我可以不留任何情面地拒绝她的这个要求,就算她是“老板娘”。
可我不能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啊。
首先,栾宛诗来厦门公司找我要钱,既不合情理也不合规矩,要说她自己没意识到这一方面,怎么可能呢?也没任何的说服力啊。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依仗的是什么?这个疑问,让我特别好奇。
…难道说,她攥住了我的什么把柄,以为可以迫我就范?
我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墨守成规的人,在任何一个职位上,都曾经使用过变通的、非常规的手段来处理问题。这些处理方式,难免不合规制,真要吹毛求疵起来,安上一个大大小小的罪名,也是很可能的,但怎么都不至于让我伤筋动骨,因为我的行为有属于自己的底线,那就是只为了解决问题,并不求私利,更不可能存在着假公济私的行为,这是我的底气。
但“一毛不拔,你能好?”老吴说的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为了正在进行的创业,我可以适当地违反规则,给你“老板娘”这个面子,把钱给你,但我也需要自保,不能再节外生枝。
“这个……”见我提出这个要求,栾宛诗犹豫起来,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一番,最终,对着我苦笑,“se,这件事情确实是集团的公事,你不用怀疑,我不可能做任何伤害到集团利益的事情。……但这件事情,确实又牵涉到我的私心,否则,也轮不到我来厦门找你帮忙。”
栾宛诗说的这些,我都能理解,也确信她不敢做伤害到集团利益的任何事情,因为这里面承载着她太多的东西,她的婚姻、家庭和孩子。我无法想象,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抛弃这些?
看来,老吴所说的那些,并非空穴来风。
见我还是不温不火的样子,栾宛诗沉不住气了,满脸的伤感:“……se,我清楚你的疑虑。我本来就是一个规则的维护者,现在却要破坏规则来满足自己的私利,这对我来说很不容易,也是我不敢去找别人的原因,我不想闹得满城风雨,成为别人的谈资,成为一个笑话!…”
栾宛诗都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我岂能继续无动于衷?只得接过话题:
“en,我只是想让厦门公司的收支账目清晰明了,不至于被人当做贪污犯。”
自保,是我的底线。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岂能这样轻易地答应她,万一,她想伤害我呢?有一个很常见的做法,叫“钓鱼执法”,人家挖了一个坑,我就该跳下去?
“se,你怎么能这样想…我?!…”我的话音刚落,栾宛诗站了起来,气急而怒,满脸通红,连好看的五官,也有了些许的扭曲,一双眼睛瞪着我,一眨也不眨。
栾宛诗的失态,在我看来,有些可笑,但也觉得可亲。
她的反应,显然就是一个习惯于高高在上的人,缺乏对一个长年累月在夹缝中求生之人的理解,但这个时候,她的失态,倒让我感觉到她有那么几分真性情,不再是那样的“装腔作势”。
也许,人都有两面性吧。
“en,你先别误解我,换位思考一下吧,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
等到栾宛诗也意识到自己已经失态的时候,我把问题抛给了她。
栾宛诗坐了下来,然后就是沉默。也许,她没想到,我会把问题这样抛给她,有些措手不及;也许,她是在认真思考答案,却苦而不得;还或许,她是在想着用怎样的办法迫我就范。
具体怎么样,我不得而知,但我一点儿也不着急,任何真相的求证,都是一场博弈,不可能是一个急于求成的过程。现在,博弈的节奏已由我来掌控,我安心等着她主动揭开真相。
“常远…”
过了很久,栾宛诗才抬起头再次正眼看我,她称呼着我的中文名字,显得认真而又滑稽。
她对着我微笑,却显得这么的艰难,以至于所有的笑容,饱含了苦涩,“…我想明白了,你我之间缺少基本的信任。我所处的职务位置,和我曾经的行为,已经让我远离了公司的同事。放眼整个团队,当我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却找不到心甘情愿帮助我的人!…你们都没有错,这是我的悲哀。”
唉!…我在心里微微地叹息着。
任何的结果,都源于自己的选择,如今的困境,是栾宛诗该面对的。
面相温婉的女人,眼神里再漂浮着几分落寞、几分无奈,特别容易激发男人的保护欲。
“en,我……”我不忍心栾宛诗一直陷入在这些情绪之中,想着出言安慰她,也想为自己辩解几句。
“se,啥都不要说了,我本就不该来找你。”栾宛诗打断我,一手端起了酒杯,“…还是陪我喝一杯吧,谢谢你让我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听她说完,我在心里苦笑,眼前的这个女人,很漂亮,也很骄傲,容不得任何的质疑,也容不得任何的拒绝。
这其实是一个极其糟糕的结果,也并非我的本意。
“好